刚刚丢了大脸,身上又是战损造型,如果今天是端午,余葵愿意就此把自己包在粽子里,让爸爸拎出校园,但一切只是她的幻想——
三步、两步……她煎熬着越走越近,和时景错身而过的瞬间门,少年主动叫住她,“余葵。你没事吧?”
啊啊啊他记得她的名字!
余葵心里砰砰狂跳,还要假装镇定摇头,举起两只小细胳膊给他看看,“我没事,她们就会扯头发挠人,就是一些碰擦,养两天就好了。”
“猫还好吗?”
啊啊啊,他还挂心她的小猫!
这就说来话长了,余葵偷看一眼不远处的老父亲,压低声,“我爸没养过小动物,我怕他不答应,现在白天都放在门卫室的大爷那儿,晚上才能接回家…”
说话间门,他忽然递过一张纸来,她下意识接过,然后才见时景指了指她耳垂到脖颈这一块儿。
“脏了。”
指腹摸下来一把灰,大概是刚被人按在墙上擦的。
余葵后知后觉,脸蹭一下就热了,刚才就是一直以这个造型在时景面前说话吗?本来就有够狼狈了,现在还是脏的!
她恨不得立马就遁走,偏偏时景看她垂头丧气,含羞带愤,只以为她还没从刚才的事情中缓过神来。
略微思索,少年最后一次开口,用他并不擅长的技巧鼓励,“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有一个朋友,曾经遭遇过和你今天相同的事情,那时她太小,没有勇气反击,只能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边走边哭。”
“后来呢?”
余葵忍不住追问。
“我希望……她现在像你一样勇敢。”
朋友?
是漂亮的女孩子吗?跟爸爸去吃饭的路上,余葵一直苦苦思索。
纯附食堂。
宋定初夹了一筷子苦瓜,状似无意提起,“你和余葵的关系看起来不错啊。”
“她和我一个朋友很像。”
时景没有否认。
宋定初不着痕迹松口气,“就是你刚说和余葵有过相同经历的那个人?”
恰巧结束用餐,时景起身离席,没有再答。
他想起了女孩的日记本,她总是用轻松搞笑的笔触描绘苦难,但并不妨碍时景大致勾勒她曾经的处境。
从城市转学到小镇的姑娘,有着和本地不相契合的肤色、气质、口音。在思想僵化、观念固执、风气一成不变的小镇环境中,她的美丽、内向加上鲁钝是原罪。女孩经历过三姑六婆的议论,村里孩群编调子哄笑,同学的妒忌排挤……她收到过和善意几乎要均等的恶意与误解。
这其实是时景昨晚睡前才看到的地方。
学校有两个初三的混混为女孩打了一架,老师逼迫她去水龙头洗脸卸妆,洗掉脸上的粉底和口红。然而,皮肤和嘴巴的颜色是天生的,女孩甚至连斗殴双方的姓名都说不出所以然,却只能被迫用打湿的纸巾,屈辱地在老师和同学面前使劲擦脸自证清白。
她的日记里注入了太多饱满浓烈的情感,以至于哪怕隔着空间门、时间门,境遇和人生的壁垒,十六岁的时景还是与十四岁的女孩深深共情。
那瞬间门,他恍惚觉得身处风暴漩涡正中的余葵,眼底闪烁的委屈不甘,与漫画主角隔着时空交叠。
他听不下去那位女同学母亲与小镇三姑六婆如出一辙、因果倒置且蛮狠无理的指责,所以落笔的瞬间门,重重在表格姓名栏“景”字的部首中,添了多余的第二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