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开眉梢,声音放缓了一些:“说话就说话,把放在女同学身上的手拿下来。时景,即便你考年级第一,对自己的要求也不能放松,我会转告你们班主任,让她持续关注你的。”
人一走,余葵肩膀塌下来。
有气无力跟他道歉:“对不起,连累你被老师盯上了。”
“我现在受的关注也没见得少到哪儿去。”
时景耸肩,浑不在意,“电话里怎么说?”
“我外婆病了,高烧不退。”
她低垂着头,鼻头酸涩,心下惶惶:“我妈和我爸都回了老家,情况肯定很严重,怕影响我学习,他们都瞒着我。”
时景走出两步,偏头看她惨白的脸,心被拧了一下,开口,“瞒不瞒影响都已经造成了,你要实在担心,干脆回去看一眼。”
余葵蓦地抬眸:“可以吗?”
她是外婆带大的,老人病成那样,还要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在教室里刷卷子,她只觉得坐如针毡,听时景这么说,念头一冒出来,便如野草般疯长,再也控制不住了。
大巴车已经停运了,只能包车回去,手上的零钱不够,下了晚自习回家还得先把小猪存钱罐里的积蓄拿上,等回了老家,明早再让程建国给班主任打电话请假。
一切计划就绪,魂不守舍煎熬到下晚自习,余葵哼哧蹬着自行车进小区,被时景拽住后座,冷静提醒:“这个时间点,你一个人回去很危险。”
余葵单脚支地——
“我会保持手机畅通的,遇到事情就报警,放心,我从前也一个人去过成都。”
她蹬了两下,车还是没动。
轮胎碾得地上雨水飞溅,回头一看时景没动,急道,“快撒手啊,等会儿大家都睡了,半夜就更打不着车了。”
路灯下。
少年蹙眉,沉默两秒作出决定:“是我的提议,我得为你的安全负责。我跟你一起去。”
余葵瞪大眼:“那怎么行,你家里会乱套的。”
“我爸下乡两天,家里没人。”
余葵,“明天早上怎么办?”
时景调转龙头,把车跟她一块儿推进家属院车篷,淡定道,“六点钟我给周秘书打电话,告诉他我身体不舒服,让他帮忙请假。”
“会被发现吗?”
“反正他们不在。”
时景掀起眼皮,朝她看过来,“朋友就是要共患难的,不是吗?”
余葵忍住泪光。
低头看表,时间已经超过十点半,来不及多想,匆匆上楼收拾背包,把她的存钱罐塞里头,走出客厅叫上时景,“咱们走。”
附近的大排档,夜间门口常常停着一排倒夜班的出租车。
踩着夜幕里五光十色的水洼,步行抵达后,余葵挨个敲窗叫醒司机,问有没有人跑夜间长途。
一连问了好几辆车,总算有人愿意接单,司机把烟头掐了,竖起两根根指头:“先说好啊,我拉你们过去,就得空车回来,车费得要两倍。”
“五百块?”
余葵小声,“可里程只有七十多公里……”
“妹妹,你这样算可不对,夜间加班费、油费、过路费,还有一段山区县道…这个价钱不过分吧?”
余葵想着回家,心急如焚,哪怕知道司机在狮子大开口,也只得咬牙把钱数给他。
高速路两侧的风景飞速掠过,一面是漆黑的山野线条起伏,一面是隔离带常绿的塔柏林木,风声呼啸,像刮在她心里。
司机开车风格狂野,刚上高速,时速就飙上一百二。安全带坏了,卡扣又不稳,余葵像只小鹌鹑,惴惴不安抱紧书包,晃来晃去,有点想吐。
时景也好不到哪儿去,自小在首都养尊处优,别说经历这种阵仗,他到过的边陲偏远乡镇,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车里很久没有清洗过,味道很重,尤其下了高速路后,蜿蜒颠簸的县道,再加上司机不要钱的油门,几乎要把人脑浆摇匀,搅到质壁分离。
克制不适,他瞥见余葵扒着前座不动,拧开矿泉水瓶递给她。
“晕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