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他低沉的喘息着,身上肌肉一丝一丝的膨胀,跳动,身形缓缓的,一点点的拉开……他的皮肤下面,更有尖锐的骨刺一点点的刺破皮肉,一点点极其缓慢而艰难的生长出来。犹如野兽的狰狞气息在老僧身上一点点积蓄,扩散。
老僧就好似一座濒临爆发的太古火山,一股可怕的力量和欲念就要从他身体深处爆发出来,将四周的一起都化为乌有。
老僧挂着白骨念珠的双手已经变成了两支造型可怖的爪子,硕大、黝黑、燃烧着血色业火,犹如龙爪的爪子上,一处处关节生出了黑漆漆、亮晶晶的倒刺弯钩,爪子上满是细密的黑色鳞片,这些鳞片每一片都好似单独的活物,鳞片急速的开合不定,相互撞击,发出宛如无数士兵在沙场上疯狂杀戮对噼,刀剑撞击特有的‘叮当’轰鸣。
“忍住,忍住……”老僧咬着牙,身体微微哆嗦着:“杀不得,杀不得……暂且,杀不得……呵,呵呵……谋一世,不谋一时……谋长久,不谋一时……忍住,忍住……忍,一定要忍……”
“咯咯,这圣灵一族的小丫头,端的是生得粉嫩可爱,真想剖开她的头盖骨,取顶心最润泽的那一小块,精心打磨成一颗念珠啊……”
“可是,忍住,忍住……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圣灵小走狗而已……老衲不缺这么一颗普通品质的念珠……下一颗念珠,怎么也要是一尊大帝的……咯咯,用大帝的头骨,制成的念珠,定有无穷威能,有无穷神妙!”
老僧笑得狰狞,两颗眼珠也一如金莲中的小和尚,变成了森森的红色,喷出了澹澹的火光。
他深沉的喘息着,身体微微一晃,身形就和四周的混沌潮汐融为一体,再也难以捕捉到他的存在。只是,偶尔混沌潮汐中一抹红色火光一闪而过,足以代表,他并没有远离,而是用莫测的神通跟在了卢仚等人身边。
两仪天。
天空,地面,城池,荒原……无数生灵,无数修士,静静的抬头看着天空。他们通体燃烧着澹澹的光焰,眸子里闪烁着澹澹的白光。
所有生灵的脑海中,都有一个细微的声音,在向他们讲述‘太瞐’的伟大,向他们宣扬‘太瞐’的荣光,更将一个无法动摇的信仰,一个绝对的理念,一个终极的人生目标,深深扎进了他们的神魂深处:
竭尽全力的修炼,飞升无上太初天,投奔太瞐大帝麾下,为太瞐大帝征讨四方,永恒沐浴太瞐大帝的荣光!
整个两仪天,所有生灵,都成了太瞐大帝最癫狂的狂信徒。
道修,没有了。
佛修,没有了。
所有的妖魔鬼怪的残留,没有了。
什么争端,什么异见,各种曾经的个人恩怨,宗门恩仇,全都在那温煦、极端,极度排外的光芒中烟消云散。
从此,大家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不再有争斗,不再有矛盾,大家心儿放在一起,力气并在一起,所有资源调集在一起,倾尽全力的修炼,极力的支撑着一个又一个天之骄子飞升上界,这就足够了!
“去上界!”一名光头老僧歇斯底里的仰天长呼。
“我主圣寿无疆!”一名手持紫金如意的老道声嘶力竭的流泪狂喊。
“我主啊……”无数生灵跪倒在地,向着上界的太瞐大帝顶礼膜拜,哪怕太瞐大帝根本不可能将注意挪到这里来,根本不可能将自己哪怕最微小的一缕目光投注在这些毫无价值的下界蝼蚁身上。
偌大的两仪天,唯有小小的洞府中,唯有三葬和尚勉强维持着一线清明。
他盘坐在地上,低声念诵着玄奥的经咒,抵挡着灵璓那恐怖的一击带来的‘净化’和‘渡化’。
祭坛上,佛陀拈花讲道图放出澹澹的光芒,护住了三葬和尚周身。若是没有这张讲道图,三葬和尚也已经在灵璓的那一击中,彻底成为了太瞐大帝的狂信徒。
“流毒无穷啊!”三葬和尚突然冷笑了一声:“太瞐……总有一日……总有一日……”
冷笑声中,三葬和尚突然抬起头来,有点诧异的喃喃道:“似乎,有老朋友路过?唔,定然是错觉……老衲的老朋友,早就烟消云散,姓名不传于天地之间,怎可能有老朋友?”
“普天之下,也唯有老衲,还记得你们罢?”
“老衲还记得你们。”
“所以,你们就不算真正的湮灭了……只要老衲还记得你们,就算希望再微薄,总算也有一线希望,不是么?”
三葬和尚微笑着:“只要老衲还记得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