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几秒,又才见余葵眼眶微红问他,“你现在很难受吧,球鞋踩了脏水会报废吗?”
“没事。”
时景笑起来摇头,抬眸盯着她:“你把我想得很娇气啊,余葵,我是男生,天天跟朋友在露天场打球,有时下雨也要继续打的,这才哪到哪儿。”
公交车上暖气蒸腾,余葵红着耳朵收回视线。
天像是被捅了个大窟窿,不停漏,余葵到站时,雨仍在下。
阴天傍晚,天色黑得早,她干脆把伞借给时景。
这次,少年直把她送到单元门口,才撑伞离开。
跺脚点亮楼梯间门的声控灯,余葵转过身,猝不及防就见余月如穿着白色套装站在原地,神色冷峻。
“我的妈呀!”
她吓一跳,脚底一软后退,扶着楼梯才稳住身形。
“妈?你怎么来了。”
“我不常来盯着你,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在上进,有没有跟男生谈恋爱。”
余月如冷声说完,顿了顿,“你爸说你出车祸,伤在哪里了。”
“胳膊上缝了两针。”
余葵低头上楼,她悬着心在包里摸钥匙。
余月如:“拍片了吧,还有没有其他地方有影响?”
余葵:“我爸在,肯定都带我检查过了,明天就拆线,我没事。”
“刚才那个男生就是时景?你们俩现在又开始谈恋爱了?”
余葵手微颤,钥匙差点没抓稳。
果然看见了。
该来的问题还是来了。
她极力控制情绪,缓缓抬头,“我没有谈,下雨了,他只是送我回家。”
“好,没谈,这个点才到家,你们学校五点放学,现在七点半,中间门这么长时间门,你去哪儿了?总不能是上补习班吧?余葵,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女孩要自爱——”
“你果然从来不相信我。”
余葵打断,看她的眼神突然溢出零星可悲,“在你想象中,我会跟他去哪儿呢?ktv、校门口的小旅社、还是快捷酒店?”
余月如皱眉,“你这什么态度,我在好好问你话。”
“可你心里不就是这么想的吗,因为我在村子里长大,不是你带大的,所以你不相信我有基本的价值观,你觉得我做事没规矩,品行有瑕,懒惰成性,没有廉耻心,事实不就是这样吗?你之前说考进纯附前三百,就不再管我,现在又算什么?”
余月如闭眼,深吸一口气。
“余葵,我今天不是来找你吵架的,我希望你明白,如果你不是我生的,我不会说你一个字。之所以骂你,罚你,对你所有的管教,都是为了你的前途着想。我费尽心思把你送进纯附,是希望你能成才,不想你破罐子破摔考一个糟糕的学校,你没必要把我当仇人。你这个阶段,再努努力,明明还能往上冲,考个中游985,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把时间门浪费在谈恋爱上。”
余葵彻底平静下来。
再开口,声音已经不剩波澜:“谭雅匀还没告诉你吧,我进一班了。”
余月如唇口微张,神情瞬间门变得诧异。
“什么一班?什么时候的事?”
“妈妈,你口口声声为我好,却从不肯花时间门关心我,你的管教,永远只有不问青红皂白的粗暴指责。幸好我都已经习惯了,现在,我的努力不需要你认可,我究竟有没有浪费时间门,我自己清楚。”
错身而过的瞬间门,她面无表情抛出一句。
“你只管好你另一个女儿就行。”
小时候跟外婆看电视,剧情里的主角们只要坚持努力,永不放弃,排除万难,总会实现人生追求,在最后一集迎来大团圆结局。
可越长大,余葵越明白,她或许可以持之以恒地努力,却做不到让那些有先入为主偏见的人脱掉有色眼镜,喜欢她,跟她和解。
她能做的,惟有释怀而已。
余葵第一次觉得,妈妈的想法,没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