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辞正欲拒绝,却听医生抢着说,“陪护病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现在你不做清创,不休息,硬撑在这里,抗得了一天两天,能抗一个礼拜两个礼拜么?”
周景辞垂下头去,他不是不知道这些。他只是受不了要把魏骁一个人抛在医院。
医生看出了他的动摇,循序渐进,“更何况,病人这么关心你,惦记你,你不好好检查检查,回去休息休息,你让病人怎么放心?”
“你身上有伤,去做个全身检查吧,警方那边也需要你验伤。”
“做完检查,回家休息休息,五点钟的时候,你和家属可以进去看望病人半小时。”
周景辞终于答应了。他望着魏骁,朝外指了指,说自己要走了。
魏骁连忙点头,他当然希望周景辞快点去休息。
周景辞身上的大伤小伤零零碎碎有十几处,因为耽搁了太久,伤口都化了脓,血与组织液混在一起,黏在了衣服上。
医生拿来剪刀、镊子,小心翼翼地将他腿上粘住的衣服扒开。
精神紧绷了这么久,周景辞这才觉出疼来,一时没反应过来,没忍不住猛地朝后缩了一下。
护士看了他一眼,拉住他的腿,“现在知道疼了?”
周景辞听她这么说,顿时有些害臊。
他都这么大的人了,虽算不上是皮糙肉厚,可到底是个中年男人,不过是受了些皮肉伤而已,能有什么打紧。
更何况,魏骁又不在一旁。
只要魏骁不在,他就没那么怕疼了。
周景辞觉得有些难为情,他笑了两下,说,“您不用管我。”
护士倒真没管他,动作麻利得很,疼得他一张脸煞白,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末了,他浑身是汗,等护士为他清完创口,整个人都虚脱了。
“别招水,多休息,给你开点儿消炎药,不注意肯定要发高烧。”
周景辞从医院出来以后,腿都软了,在身体的疼痛与精神的疲惫双重打击下,头也懵懵的。
他打了个车,没回家,反而去了自己的公寓。
被绑匪绑了几十个小时,又在医院里待了一天一夜夜,此时,周景辞衣服上尽是血迹,还被护士剪了一个又一个的洞,他甚至觉得自己浑身都臭烘烘的,真是落魄极了。
面对镜子,周景辞不禁苦笑,他脱掉衣服,一身的伤没法洗澡,便随便擦了两下,睡衣也没换,就倒在床上,定了个闹钟,然后便陷入了沉沉的睡梦中。
梦里周景辞亦没得到安宁,总是梦到魏骁一身是血地扑在自己身上,梦到魏骁脸色惨白躺在手术台上,梦到魏骁这次撑不过去……
混沌间,他心里又酸又疼,跟针尖在刺似的,明知道是假,却偏偏醒不过来,昏昏沉沉的,几近要昏死过去。
待到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才猛地坐起来,抓起衣服往身上随便一套,随后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柜子里拿出件白衬衣和黑色西裤来。
衬衣和裤子被熨得不见一条折痕,还散发着洗衣液的香味儿。
他穿上衣服,没顾上脸上的伤,仔仔细细地洗了个干净,然后才忙不迭地打车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