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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部分(第1页)

就重新集合他的大部分军队,仓猝向东进发,以致西线为之空虚。当时艾森豪威尔的部队经“凸出地带之役”后已完全恢复了实力,正准备强渡莱茵河,发动一次和俄国人同样强大的攻势。现在看来,那一次疯狂地调动人数越来越少的军队,横经德国,从东到西,然后再回到东方,也许显得很可笑,然而在一九四五年上半年,在第三帝国国内,那却是一次影响重大的军事调动和铁路运输。它肯定延长了人们苦难的日子。

对欧洲战局的这些演变,拜伦几乎一无所知。他知道得更多的还是太平洋上的战事。不过,讲到麦克阿瑟大规模的菲律宾进军,拜伦所听到的主要也只是点点滴滴有关神风队袭击海军舰队的新闻。他还知道英国人正在把日本人赶出缅甸,因为每天都看到一些很单调的报道,叙述战事怎样沿着一条叫作“伊洛瓦底”的江上进行;以马里亚纳群岛为基地的B29“空中堡垒”正在使一些日本城市燃起大火。但是在拜伦看来,太平洋上发生的最大事件就是占领了硫黄岛——美国海军陆战队的伤亡人数大约为二万五千,这座上面建有机场的岩石岛高横滨只八百英里!这一来,日本人非停战不可了。

事实上,这时候德国和日本都已作出和平试探,这些试探是微妙的,非官方的,与政府公布的政策相抵触的,并且最后总是以失败而告终。在那些官方声明中,德国和日本都悍然发出挑衅,说什么已经厌战的敌人即将崩溃。然而,这两个国家现有的空军已经势穷力拙,盟国正在计划用飞机进行屠杀,进一步推翻这两个顽强不屈的政府。和拜伦一样,盟国的首脑也急不及待地要结束这场战争。

二月中旬,在英美轰炸机对德累斯顿一次燃烧弹轰炸引起的大火中,死了十多万德国人。

三月中旬,在空中堡垒对东京一次燃烧弹轰炸引起的大火中,死了十多万日本人。

此后,这些大规模的屠杀就变成了很不光彩的新闻。不但拜伦,几乎所有的美国人都不去提到它们,仿佛它们只是当时从远方传来的不太引人注意的捷报。在这些空袭中,死的人要比死在广岛和长崎的更多,然而有关这方面的报道却没任何新奇之处。据说,战争结束后,希特勒那位精明干练的军备与战时生产部长艾伯特。斯佩尔曾经责备一个美国空军将领,怪他为什么不继续进行象轰炸德累斯顿那样的空袭,说那是结束战争的最好办法,可惜盟军没能够那样坚持下去。

拜伦也不大重视发动德累斯顿空袭前召开的那一次雅尔塔会议。 报纸上都发出欢呼,说这次会议是盟国间友谊的重大胜利。只是又过了一个时期,才逐渐出现了一股表示失望与反对的逆流,人们开始怪罗斯福不该把一些地方“出卖”给斯大林。为了保全美国人的生命,罗斯福很轻易地就把巴尔干半岛、波兰和亚洲一些地方跟斯大林作了交易。斯大林很赞赏这笔交易,保证让更多的俄国人去送死。当时如果知道了这个情形,拜伦,亨利大概也会赞成这笔交易。他只要打赢这场战争,找到他的妻儿,回到自己家里。

在雅尔塔会议上,罗斯福要重新从斯大林那里获得保证:一俟德国覆灭,就去进攻日本。罗斯福不知道原子弹能解决问题。他听到的意见是,进军日本可能要死伤五十万或者更多的人。谈到巴尔干半岛和波兰,当时红军实际上已经控制了那些地方。罗斯福肯定觉察出了以拜伦。亨利为代表的一般美国人的心情:只巴望结束这些苦难的日子,并不关心外国的地理条件Z也许,他已经预见到,现代战争是这样恐怖和不切实际,不久自然会归于淘汰,而一到那时候,地理条件就会变得无关重要。一个垂死的人,有时候会具有精力活跃与头脑机敏的人所没有的那种幻想。

不管怎样,反正痛苦的历程就这样持续下去,到了三月中旬,“梭鱼号”奉命驶回珍珠港。一经抵达那里,它就被编人一个潜艇队,准备装上FM声纳,突入日本海。

第九十五章

帕米拉,我亲爱的,你还记得,你们在莫斯科为招待芭蕾舞剧团举行的狂欢酒会上那位一口气干了一瓶伏特加、还大跳其舞的陆军航空队将军吗?现在他在马里亚纳群岛李梅的部队里。这会儿我就在他办公室里赶着写这封信。他明天要飞回美国,到了那儿就可以把信寄出。否则,我也许要拍电报给你了。我准备在华盛顿而不是在圣地亚哥和你会面,同时我还有许多事要你去办。我们驻伦敦的海军武官威廉斯上校弄飞机票最有办法。告诉他你是我的未婚妻,他会设法把你送到华盛顿的。

听说,罗达的丈夫愿意把他空出来的公寓租给我。这样就可以省得律师们再去办交涉了。我并不计较金钱上的补偿,我只给我的律师查利。莱昂斯写了封信,叫他别再为这件事去纠缠不清了。所以,就按照彼得斯开的价把那房子给他吧,现在咱们可以住进康涅狄格大街那套公寓。查利会把租赁手续办妥,让你搬进去;彼得斯挺客气,要按照你的意思去把房子重新装饰一下。

相信再过不久我就可以卸任了。人事局正在加紧办理海上人员的轮换工作。这情形很象一次稳操胜算的足球赛打到了最后四分之一场,让预备球员大批拥进场子去踢上几脚。我准备申请调华盛顿工作,那样咱们就可以守在一起了。

我所有可以搬的东西都存在狐狸厅路。如果没猜错罗达的脾气,我相信她已经把它们装了箱放到一边了。 把这些东西都搬到公寓里去吧。那儿没地方给我摆书;看样子彼得斯不象是一个爱看书的人。就让它们留在箱子里吧,我准备去买一些书橱。

顺便提一句,帕姆,一到华盛顿,你就去向查利。莱昂斯那里支钱花。不用推让,你不能在华盛顿物价这样贵的地方花光你的钱。去买所有你需要的衣服。“嫁妆”也许不是一个适当的词儿,那么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它吧,你的衣服很重要。许多年来,你一直是军服和旅行装束。

好啦,瞧我又来谈这一套了。以前你曾经怪我不该老是在信里谈钱的事。我对“爱情的玩意儿”(华伦和拜伦小时候就是拿这来形容牛仔电影里那些浪漫的镜头)不是一位能手。这一点我得承认。 爱情的玩意儿我确实是从你那儿偷来的,对吗?这是因为,帕姆,我读济慈、雪莱或者海涅的爱情诗时,会深深感到激动,甚至寒毛都竖起来,然而我却不能够表达这些情感,正象我不能够把一个女人分成两半儿一样。我不懂得那个窍门。等到咱们双双脱光了衣服睡在被窝里,那时候咱们就可以最后谈一谈美国男子那种无法言传的感情了。(你看怎么样?)

我在这里等着吃饭。李梅邀我去赴宴。因为“衣阿华号”现在国内进行大修,所以“新泽西号”就成了我的旗舰,我们的船刚在这里停泊,为的是要添加燃料。这个提尼安岛是塞班岛南海 岸以外的一个老石岛,是一个天造地设的轰炸机常这个机场大得令人吃惊,据说它是全世界上最大的一个。B-29轰炸机从这里起飞,把它们的燃烧弹向日本人扔下去。

我正在对日本人产生一种又是仇恨又是崇敬的心情。我曾经指挥轰击硫黄岛的混合舰队。那一次由斯普鲁恩斯将军统帅,所以他派了一些任务给我。我指挥战列舰、重巡洋舰和驱逐舰,接连着许多天,都用大炮猛轰那个小岛。我不相信有一平方码地方没被我们摧毁。航空母舰上的飞机也去轰炸了。等到登陆艇驶到海滩边上,那个岛已经象一座坟墓似的一片死寂。可是接着,我的天哪,日本人要不是从地底下钻出来才怪哩,他们一共打死打伤我们二万五千名海军陆战队。那是全太平洋最惨烈的一场战斗。我的舰艇继续狠狠地揍他们,航空母舰上的飞机也出动了,可他们就是不肯投降。等到拿下了硫黄岛,我不相信那岛上还会有五十个活着的日本人。

就在这时候,他们的自杀飞行员差点儿把我们的特混舰队吓坏了。舰队的士气大为低落。水兵原来以为他们已经打胜了这一仗,没想到这时候会受到这样的威胁。我们的报纸都大骂这些神风队队员,说他们是狂人,是疯子,是吸毒者,诸如此类。这可是胡说八道。正是这些报纸在珍珠港事件发生后曾经大肆宣传一个叫科林。凯利的陆军航空队飞行员的神话,说什么他在吕宋岛外面驾着他的飞机去向。一艘战列舰的烟囱俯冲。 报纸上关于科林。凯利的那场瞎闹曾经轰动一时。其实,根本就没这么一回事。凯利是在一次执行轰炸任务时被击落的。日本人当中倒有无数真的科林。凯利。神风队飞行员可能是愚蠢的、受了骗的,并且这场战争也不可能由他们来打赢,但是年轻人这样甘心情愿殉国,自然表现出一种悲怆壮烈的气概,我怀着哀悼的心情赞叹那培养出他们这种人的文化,同时又怜惜这种浪费人力和无济于事的战术。

斯普鲁恩斯还在竭力宣扬占领硫黄岛的必要,但是李梅却主张在去东京的中途辟一个应急着陆常B-29轰炸机正在成群地飞出去,菲茨帕特里克告诉我,说进攻硫黄岛后,飞机的损失已经减少,并且空军的士气也已恢复。不管是否值得,反正血已经流了。

我应菲茨的邀请,上岸去观看了一次规模最大的R29轰炸机出击和运航。帕米拉,那是一幅无法描绘的奇景:接连着几个小时,这种巨型飞机怒吼着飞腾出去。我的天哪,美国工厂制造出了多少飞机,军队训练出了多么出色的飞行员啊!菲茨帕特里克不住口地谈空袭。他说,这种空袭简直要消灭整个东京,那儿是一片大火,所有那几平方英里的火柴盒房子都要烧光了。他认为,他们大概死了五十万人。

当然,这些“硬毛猎犬”会夸张他们造成的混乱,但是我亲眼看到了那个无畏飞行队的启航。它肯定又象在汉堡和德累斯顿那样掀起了一嘲火的风暴“。我听说,那样大规模的燃烧弹轰炸,会吸尽空气中的氧气,那些人即使不被烧死,也都闷死了。到现在为止,日本人还没提起这件事,但是,你迟早会看到有关这次空袭的许多报道。

在这间军官餐室里,我看了一些描写德累斯顿空袭的旧报纸和杂志。德国人大吵大闹。这可妙极啦。我因为去过苏联,所以能够想象到戈培尔博士怎样为德累斯顿痛哭流涕,但是仍然无动于衷。要是俄国人有了咱们这样的飞机和飞行员,他们是会每星期都去那样空袭德国城市,直到战争结束为止。他们是会怀着愉快的心情去干这种事的,然而,即便如此,它一半也抵消不了德国人对苏联造成的物质损害与平民死亡。我相信,德国人为了进行报复,或者因为怀疑游击队而吊死的俄国儿童,要比全部死在德国空袭中的人数还要多。上帝知道,我是多么怜悯戈培尔那些宣传照片上一堆堆尸体被烧焦了的妇女儿童啊,然而,并没谁叫德国人去听希特勒的话呀。希特勒又不是一位法定的统治者。他只是一个单凭说嘴的家伙,可是德国人却偏爱听他的话。他们拥护他,他们掀起一场火的风暴,带走了人类社会中一切善良的本性。想想我那个高贵的孩子,他为了对此作出反击而牺牲了自己。这种情形使我们都变得野蛮了。希特勒是对野蛮行为感到得意的,他把野蛮当作一条战斗口号,而德国人也高呼“胜利万岁”。他们继续受骗,为他献出自己的生命,献出自己不幸的亲人的生命。那么,我就希望他们为自己元首的苟延残喘而快乐吧。

日本人对待他们所受的惩罚好象态度又有所不同。他们对现在的遭遇也是完全罪有应得的,但是看来他们却是明白这一点的。天哪,希望所有这一切残酷的兽行早些结束吧。

帕米拉,你可曾听到罗斯福在广播里向国会作雅尔塔会议报告吗?我被那篇讲话吓坏了。他言语模糊,老是把话扯离了题,仿佛他是病了,要不就是醉了。他为自己坐着说话道了歉,还谈到“我的腿象铁一样沉重”。以前我从来没听他提起他的麻痹症。现在,只有一件事会使这次战争发生波折,那就是他会一病不起,或者不能视事——好啦,菲茨帕特里克将军来了。要吃饭去了。原来我没想到会扯到了战争和政治上,可现在再没时间谈情说爱了,对吗?你知道我多么爱你。自从经过中途岛那场战斗,我以为这一生已经完了。在某种程度上,你也可以看出,我的确已经完了。在作战中我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现在,我又活过来了,或者,等到咱们象夫妻那样拥抱着的时候,我又要活过来了。在华盛顿见!

谈不完爱情的,帕格一九四五年三月十五日于旧金山美国陆军军邮局陆军航空队第八空军司令部比她所想象到的更为快乐,但又十分激动,帕米拉这会儿老是从敞开的窗子里望外边驶过去的搬运车。这所老式公寓房子前面,那棵木兰花开得一片烂漫,连三楼上都闻到了它的香气。布满阳光的街道上时时飘过阵风,街对面,学校操场上质水仙花坛旁边旗杆上的星条旗飒飒飘舞,于是那一树盛开的樱花就在旗旁把花瓣儿纷纷洒落下来。又是春天里的华盛顿;但是,这一次和以往多么不同啊!

她仍旧觉得自己是半梦半醒的。回到这个繁华美丽、始终未遭兵天的城市里;来到这些丰衣足食、熙熙攘攘的美国人当中;在黑压压地摆满了漂亮服装的店铺里购买服饰;在酒馆里吃许多年来没在伦敦看到过的菜肴和水果;不必再随她那可怜的父亲到处漂泊;不必再担心英国会发生崩溃;不必由于自疚、悲哀或忧郁而感到心里难受;一心只想到要和维克多。亨利结婚!彼得斯上校的公寓房子,它那些宽大的房间和男性喜欢的装饰(除了那间十分花哨的粉红和金色的内室,那间屋子只有窑姐几喜欢),仍旧给她一种冷漠的感觉。它太大了,并且完全是属于一个陌生人的,里面没有一点地方是和帕格有联系的。然而,今天这一切都要改变了。

搬运车到了。两个男人淌着汗,吆喝着,搬进来箱子、文件橱、装货箱、手提箱、纸板箱——后面还有,还有更多的东西。起坐室里都被堆满了。后来罗达来到,帕米拉才放了心。早先,她一直害怕和帕格的前妻清理他的东西,她觉得这件事很尴尬。但是现在看来,让罗达来帮着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样做还是十分聪明的。 哈里森。 彼得斯太太快活得象个知更鸟,穿着一身有点儿象复活节穿的那种淡色衣眼,戴着大绸帽,蒙着面纱,颜色都是跟她的手套和鞋子相配的。她说这就要去参加一个为教会慈善事业举行的茶会。她带来了一份帕格的什物清单,长达好几张纸,都是打字机打的。每一口箱子上都标了号码,清单上登记了它里面的东西。“第七号、第八号和第九号不用打开,亲爱的,那里面都是书。那些书无论你怎样去摆,他都会咕哈的。再有,让我瞧,第三号和第四号里面是冬天穿的衣服——成套的衣服、运动衫、大衣,这一类东西。它们里面都放了樟脑丸。到了九月里,你把它们晾一晾,再给收拾收拾干净,它们就好穿了。暂时最好把所有这些东西都堆在那间空屋子里。那间屋子呢?”

帕米拉觉得诧异了,突然问:“你不知道吗?”

“这儿我以前一直没来过。这些东西,年轻人,有的请你们给我们搬一搬吧。”

罗达作主,吩咐那两个人把一些箱子移过去,再把另一些钉好和捆牢的打开来。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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