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侍应是一个中年男子,穿着韩国的长服,夷简对他微笑,这样的长服不禁让她倍感乡亲,宅内的院子,是典型的大秦国院子,方格式的拉门,地上,铺着细条的木地板,其实,这也是一种弊端吧,秦国,人们喜欢大肆的砍伐树木。
一路沉默,到里屋厅堂,门应指着屏风后的走道,说:“我家公子正在书房。”
夷简点头,径自走向后面的走道,左边第二间内室,一道长长的竹帘与外界隔断了联系,已经到了点灯了时候,里面亮泽的烛光,也透过竹帘缝隙散出来,掀开帘子,一眼便看见韩非,正低头俯视着案头的简牍书片。
……
站在门口,夷简细细的看他。
这个男人,从她五岁,他就在身边,从小,对她亲密的,早已胜过自己的父亲,大概越是熟悉就越是容易忽视一个人的外貌吧,其实从来就没有发觉,他竟有一双,与众不同的凤眼,有高挺的鼻梁,有清薄的嘴唇,甚至眉宇之间,还有一丝优雅的印痕。
被注视的久了,坐在案头的韩非,终于觉察到异样,抬头……
那一瞬间,夷简立即展眉,给他一个飞扬的咧嘴大笑,道:“韩非,我来了,饿死啦,还没用膳。”
“夷简!”韩非惊到,立即从案桌后站起身,下意识看了眼窗外,“都什么时辰了,你这会才来?”
“来的时候,天还没黑。”
“再怎么没黑,也该用了晚膳过来,下人们没替你准备么!”说到这里,韩非很习惯的拉她就走,掀开门帘,向外面的大堂里走,夷简不说话,也没告诉他,这次到秦国,父亲并没答应带随从们过来,只说,人越多跟着,越是不方便,夷简也说不出,究竟是不方便了什么。
……
第十章:长安君成蛟(2)
(二)
在大堂里坐下,不一会儿,就有人送上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很丰盛。
韩非看着她吃,眼里噙着笑意,夷简边吃边想到路上的人烟稀少,不禁问道:“我来的时候,怎么整个护城河边的人都那么少,昨天晚上还有不少人在河边乘凉呢,今天好像特别冷清。”
“别问,吃吧!”韩非依旧笑。
夷简也不以为意,又问:“对了,那个跟你同住的李斯呢?就是昨晚你提起过的,做吕不韦门客的那个李斯。”
“他……”
“我好像听到有人提起我的名字!”韩非正要回答,就在这时,门口,突然出现一道含笑的声音,夷简下意识扭头,寻着声音望去,那是一个身材略瘦的年轻男子,看起来年纪和韩非相当,与夷简对视,他的双眼,显得犀利冷静。
“这位公子是……”他问。
“本公子……郑夷简!”夷简看着他回答,“是韩非的……义弟……”
听到她的自称,一边的韩非,忍不住轻笑出声,不过倒也算是默认。
“哦!”他点头,“在下便是李斯!”
“夷简,太晚了,一会用过膳,你就在这里住下,我叫人去给你收拾间寝房,或者,你要是喜欢,就先在我的房内将就一夜。”韩非说。
“呃!”低头,夷简有些犹豫,一想到之前下身的血,她就有些后怕,不知道这样的血,还会不会再流,若是万一留下,一不小心落到被子上,那是多么的叫人羞耻。
不想,李斯又开口了。
他说:“是啊,这么晚,就别再出门,西城口的血,刚刚冲洗干净,上百个囚犯,被车裂的,四分五裂,中午的时候,整条宽道上,到处都是猩红的血,晚上,大多的咸阳城百姓都已经不敢再出门,怕是想起中午的一幕。”
……
到嘴的一口饭,再也噎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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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让夷简浑身突然一颤,张眼看韩非,愣愣的,脱口问道:“什么囚犯?”
韩非看李斯,忍不住,皱眉。
李斯又答:“秦王的囚犯,叛贼嫪毐的三族血亲和残留党羽,今日午时在西城门刑场,全部被处车裂之刑,当场示众,惨不忍睹。”
放下手里的碗筷,夷简不再说话,起身,一个人默默向屏风后的书房里走,掀开竹帘,夷简径自在案桌后坐下。
车裂之刑!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光是听到名字,就足矣令人闻风丧胆了吧,车裂,即五马分尸,就是将活人的头和四肢分别绑在五辆车上,套上马匹,分别向不同的方向拉扯,这样便将人的身体硬硬撕裂成五块。
果然,残酷的秦王,一如人们传说的那般,惨无人道!
不一会儿,韩非进来,她沉重的表情,让他也知道她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