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官军向后撤了有一里路,就不再继续后撤。
曹耀从前方派人把消息传回刘承宗时,是这么说的:“他们撤不了,后面道路狭窄,只有这儿能铺开部队。”
刘承宗率家丁马队抵达官军营地时,那来自蒲县的一千官军已经在南边扎出阵势。
那是处南高北低的坡地。
曹耀和冯瓤已经迫近至敌军一里,隔着小溪列出大队,稍稍调整阵型,摆出个空心方阵,以非常缓慢的速度蹚过小溪,朝官军阵型压上去。
刘承宗看得清清楚楚,这个阵型最前面是冯瓤的步兵,和炮哨的火枪手,中间全是曹耀的炮手。
至少三十门不到百斤的小炮,被炮兵搬着往前走。
还有六门架在三轮炮车上的佛朗机、将军炮,靠炮兵推着往前走。
那门红夷炮有点倒霉,新的炮车还没做好官军就动了,四个小轱辘过小溪时好像被卡住。
从望远镜里看,曹耀被这带四个小轮的炮车气坏了,在炮边无能狂怒,最后让部下把炮尾垫高取出弹药,装上三斤实弹,在小溪中间朝坡地官军轰了一炮。
把中弹官军吓坏了。
炮弹入阵旁边人就都散开,让刘承宗看得清楚。
那颗炮弹至少打中四名士兵,战果是打死一人、伤了三人。
它先打在一面已经被拉开的弓梢上,那支箭扎进旁边士兵的身上,断掉的弓弦抽花了弓手的脸。
而后扫断一根盔枪,戴头盔的士兵多少被扯着受点伤,最后砸在一个倒霉蛋儿胸口。
官军的火炮也开始发炮,他们用的是虎蹲炮,扎在阵线前方,一时俱发。
声势很大,但距离较远,只有少数铅丸铁弹落在阵前。
随后官军开始一排排抛洒箭矢,因为坡地的缘故,有更多弓手能向他们射箭。
多亏了汾州卫旗军送的甲胄和盾牌,冯瓤的兵防护不错,箭矢抛射难以奏效,倒是火枪手有好几个中箭、中弹的,被炮兵拖到后面。
冯瓤的弓箭手开始还击,但他们还在继续前进。
冯瓤的战兵和辅兵配合不错,战兵射一箭走两步,担任刀盾手的辅兵也随之起伏。
逼近百步,刘承宗骤起眉头,这个距离已经可以开炮了。
双方的铳手、鸟铳手都在这个距离开始互相射击,每隔几步一次排铳,把两军阵前打出一蓬蓬血雾。
但曹耀还是没开炮,一直硬顶着走到四五十步。
刘承宗都已经可以看见,官军军阵最前的虎蹲炮手已经向后收入阵中,最前排的弓箭手把弓箭收了拔出腰刀,跟身后长矛手站在一起。
曹耀的军阵终于动了,冯瓤部士兵开始后推,让开火炮射界,一排虎蹲炮、涌珠炮在阵前扎下。
官军几乎疯狂,前排两名军官抽刀带队向坡地下冲来。
炮响了。
一蓬蓬硝烟在阵前短时间无规律喷出,把两阵相接的战场前沿打出一片烟雾。
刘承宗看不见两军接战了,他只能看见敌阵之中军旗倾覆,成片官军倒在地上,狮子营士兵一排排持兵器冲入硝烟之内,而后官军四散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