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军队有多少是精锐,又有多少是牵马背粮的,不重要,反正林丹汗败亡之后,漠南的社会秩序已经崩溃,没有任何一个出身漠南蒙古的贵族有能力对抗金国。
刘承宗能猜到黄台吉的想法,他只需要一个证明,证明虽远必诛。眠
我今年来,你只能臣服;我走,复叛不复叛是你的选择,但你要猜我明年能不能再来,猜错,你命没了。
刘承宗不能让他证明。
天下大势早已明朗,气候变化让同样的人口生存需要更大的土地,天下最好的土地在中原,中原的人口也最多,中原的问题可以通过一场变革,死一半人来解决,但是对人口数量比较少的女真来说,死一部分,就身死族灭。
明金之间的矛盾无法调和。
大明积重难返,眼下摆在刘承宗眼前有两条路,但只有一个答案,是坐视女真拉着蒙古解决掉汉人;还是汉人拉着蒙古解决掉女真。
所谓的满洲,不过鬼话而已,喀尔喀和卫拉特的存在才是金国蒙古贵族富贵无忧的后盾,大明的存在,才是那些金国汉人降将备受重用的基础。
“漠南于我等是必争之地,我不能让蒙古人都倒向金国,出兵势在必行,但帅府如今难以动员与之相匹的大军开赴归化城。”眠
刘承宗抬手在公案上轻敲两下,有些苦恼地摇了摇头,摆在眼前的难题不是战争,而是战争背后的给养物资。
甘肃一役几乎将屯牧营的牲口耗尽,指望自然繁衍,没个三年五载,几个屯牧营缓不过劲来,元帅府没有余力供应一场能与甘肃之役规模相等的远征战争了。
他也不可能以空国之力供应一场短期收益没那么大的漠南战役,更重要的兵力依然要投向陇西方向,陇西庞大的人口与贫瘠的土地,才是元帅府目前能一战收取最大潜力的方向。
面对刘承宗的愁眉苦脸,杨麒的心头像有一团火在燃烧,他在元帅府空耗岁月这么久,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眼下这个机会来了。
他抱拳问道:“既然如此,大帅打算此役,派遣哪位将军出战?”
刘承宗之所以找他们仨人过来,就是想让他们带兵出战,自从三名总兵官降了他,地位一直很尴尬,毕竟他的起兵是一场叛乱,不让仨人带兵,是养着吃白饭。
而让仨人带兵进攻旧主,且不说仨人愿不愿意、可不可信、会不会倒戈,刘承宗很清楚自己会因此瞧不起他们,这才是他一直放着三个总兵官不予重用的原因。眠
这次就不一样了,他们要作战的是大明的敌人后金,对手是那些降了胡虏的降将,非常完美的出战机会。
刘承宗很认真地问道:“我能向东北调遣的兵将有限,辎重也很难送到漠南,此次出兵凶险异常,杨将军有带兵出战的想法吗?”
杨麒心里的热火依旧,只不过因为兵微将寡粮草不济的条件被迫冷静,吞咽口水问道:“大帅,若遣卑职出兵,有个要求还望应允,让贺将军做我的副将。”
杨麒做任何事都喜欢拉上贺虎臣,贺虎臣每次都嫌弃得要死,不过这次,贺虎臣倒没像过去那样嫌弃,只是沉着地点头,抱拳问道:“大帅能给我们几千人马?”
刘承宗在心里盘算这个问题,边算边慢慢道:“察哈尔、永谢布、喀尔喀、和硕特、准噶尔五营,各抽调一千马队,这是正军;我再从敦塔兀鲁斯的斡耳朵抽调两千马队,都有察哈尔贵族率领,人地两熟,做先锋。
“西番旅抽调一千贵族马队,做中军,此外还有汉军。”
“从临洮旅师襄、张云起、李崇德部各抽旗军一千;再从李万庆、罗汝才、杨承祖三营各抽五百,另调庄浪卫城白文选部一千,配齐战马骡子一万一千头——他们擅长征集粮草。”眠
刘承宗说罢兵力,又闭目细细沉吟,道:“粮草,三十六日的干粮,千斤炮二十位,多的你们也带不走了,没有更多辎重兵,归化城靠近边墙,辎重要你们自己解决,另拨白银三万六千两,七斤羊绒罩甲三千件,我只能给你们这么多了。”
对面的杨麒长出了一口气,随后跟贺虎臣对视一眼,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他就寻思大帅一直说兵微将寡,他们都以为是能给俩人四千军队就算烧高香,让他们深入无人之境,那请战带兵确实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哪儿知道刘承宗口中的兵微将寡,是夷丁八千、战兵五千五百人、战马骡子近两万,还有三万六千两现银跟价值两万两白银的羊绒罩衣。
还只能给这么多了,杨麒心想我就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啊!
杨麒直接激动地抱拳道:“大帅,我二人此去若不将丰州滩的归化城夺了,贺将军提头来,不,就让贺将军提卑职的头来见大帅!”
刘承宗摆手道:“军中无戏言,提头来见倒也不必,这些军队不要说不足以与金国对垒,就算震慑漠北喀尔喀军都未必足够,你打算怎么做?”
“卑职无能,不能与其对垒。”眠
杨麒点头称是,随后狡黠地笑道:“我知他在,他不知我在,我等行至鄂尔多斯,东虏多半已攻入边墙大掠,十月十一月辽河封冻,其师必急于退还沈阳,四处邀击,掠取充足辎重,大帅调至卑职手下的军队,能保证东虏下次卷土重来之前,漠南都姓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