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木寨的姑娘——
一条大路通天边,
劝哥哥分手莫刁难。
哥们情意重,
水好意也甜。
今朝寨子外面来相识,
明朝一日来三遍。
伙计噫!
只怕走得勤快了,
哥哥又讨嫌……
“伙计”在歌里是帮衬腔调,情人的意思,男女双方通用。桐木寨的姑娘把歌唱到这份上了,枫树寨的后生赶紧拿开路障。迎亲的队伍与拦路的后生和姑娘们欢天喜地的进寨子去了。
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
新娘子出嫁时脚是不能挨着娘家的地皮,连门槛都不能碰,否则就是隔娘家的财。
新郎得背新娘出门上花轿。
新郎都是傻不拉几的,又没有么子弟兄,背新娘的活就落在公爹的背上了。
刘富贵随着迎亲队伍去了桐木寨。
刘富贵的小舅子当即找到他姐姐,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撞了亲不好,这头得提前两个时辰出门。做姐姐的觉得有蛮道理,就点头同意了。做姐姐的赶紧弄了一碗鸡蛋茶,让弟弟来喝。
按理说,鸡蛋茶是给新郎喝的,又叫郎崽茶。新郎没有来,做父亲的只能代替儿子喝了,没有么子代替不了的。鸡蛋是的的刮刮的土鸡蛋,开了壳子一对儿下在沸腾的汤水里,滚几滚,颤悠悠地舀进碗里,再放一小勺蜂蜜,咬上一口,蛋白还是松松软软的,蛋黄还是生蛋黄,甜腻腻地流进嘴里,也不失天然的蛋香味。那意思是亲热,幸福而甜蜜,要生的。
做姐姐的把鸡蛋茶端上来,做弟弟的替傻瓜儿子喝得唏哩哗啦的,有声有色。
第七章 扁担亲(4)
这时,刘翠花穿着领口和袖口都镶着花边儿的便衣,腰上系着黑白印花的围腰,脚穿绣花布鞋,坐在床头,对着小窗口发呆。
这个小窗口是属于她的。
属于她的小窗口将随着她的离开而永远关闭了。
舅舅推门进来的时候,亲切地喊了声:“翠花。”
要是往日,刘翠花早就跳起来了,喊一声“舅舅”,然后小鸟一样飞进舅舅的怀里。还小的时候,刘翠花远远看见舅舅,就会大呼小叫地跑上去了,每一次,舅舅都会从便衣口袋里掏出一两粒糖果,因此,她每天都在盼着舅舅能来。
然而今天,她没有动,也没有喜悦。
自从晓得两家要搞扁担亲,她就不想舅舅再来。舅舅过来无非是商议操办婚事。她私下里求舅舅取消这门亲事,但舅舅没有同意。
舅舅说:“女孩子嫁男人还不是为了穿衣吃饭哪。你给舅舅做儿媳妇,舅舅保证你吃饱穿暖,么子活路都不要你做……”
可刘翠花觉得,自己嫁人并不是为了吃穿,而是为了和心爱的男人一起生活,再苦再累,口喝凉水心也是甜的。跟一个傻瓜过日子,吃饱穿暖也没么子意思。
想到表弟,刘翠花就恶心。
舅舅替刘翠花盖上红头布,然后蹲在床边上。
刘翠花趴到舅舅的背上,一声不吭。
这两个月该说的话刘翠花都说尽了,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