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炼和他手下的飞行员们把热气球埋在了降落的沙漠腹地,现在他们是没得耍弄了,心头火气大着呢。
汉军最初就按照孙子兵法,“勇者不得独进,怯者不得独退”,讲究千军万马如一人。如心使臂如臂使指,组成精密的战争机器、展开高效的战斗杀戮,从而令个人武勇没什么用处,十年来练兵军官们也是用军纪奖惩和最直接的皮鞭让全班、全派、全连士兵组成方阵队列,闻鼓号而进,随战旗而退,进则全队齐进,退则全队齐退,根本无所谓勇敢还是怯懦,如果非要给训练有成的士兵加一个精神状态的定语,那么“麻木”反而比勇、懦合适得多。
沈炼的空军对这方面理解更为深刻,就拿飞行员来说,操纵一架热气球在空中完成侦察、预警、指挥调度的任务,特定时候一名飞行员发挥的作用比齐装满员的整个步兵团都大,可要论马步格斗,他们还打不过最普通的陆军士兵,若以个人武勇论高下,空军岂不全都成了废物?忒也可笑了。
帝国皇家卫队的侍卫们,也冲着赫宰卖怒目而视,所谓主辱臣死,他们现在恨不得把这个犯贱的阿拉伯人打成肉饼,然后拆成九九八十一块弄去喂狗。
当然他们也有这个实力,如果武功招式可以通过目光发出,赫宰卖已经中了三记搜魂擒拿手、小腹上挨了两下金刚伏魔掌、左右太阳穴上要挨一记**灌耳,全身从小手指头到颈椎大小百余关节则已被分筋错骨手捏成了碎片……
当然那只能是想象,赫宰卖还好生生的站在那儿,并且用非常讨打的目光看着楚风,对侍卫们快要喷出火的目光视而不见。
哈辛部热血上头的年轻人,以及扎克里亚带来的游牧战士。一个个喜笑颜开,只要穆斯林战胜了卡菲勒,他们都高兴得很,就连妇女和小孩也嘻嘻哈哈的,感觉扬眉吐气得很。
所有的贝都因人当中,只有酋长哈辛和老成持重者暗暗叫苦,是的,一方是穆斯林,一方是卡菲勒,可他们却清清楚楚,凶横的马木留克也是穆斯林,很久以来压在哈辛部头上作威作福的扎克里亚,他也是穆斯林,偏偏是朱大档头这位卡菲勒,却是开展贸易的使者,令部族兴旺发达的福星。
看着赫宰卖那得意洋洋的神情,努尔嫚羞惭的低下了头。
“安拉呀,这到底是武勇还是怯懦?艾洪先生直言大汉皇帝的缺点,赫宰卖承诺像兄长守护妹妹一样保护我,却在异教皇帝的权威面前退避三舍,只敢在不通武艺的人面前耀武扬威。
难道贝都因人不知道古兰经上说过,智慧远胜武力吗?哈辛部最优秀的战士首领和一位商人比试武艺,这可真是难得的‘武勇’啊!”
努尔嫚暗暗的讥嘲着。自从赫宰卖躲开她求援的目光,少女平生第一次见识到人世间的险诈,从那开始,她逐步尝试着用自己的头脑来理解这个世界。
于是,被当作亲哥哥一样崇拜的赫宰卖,他那傲视全族青年的武技,与今天艾洪先生的属下相比是那么的不堪一击,可那些强有力的高手,不是乖乖在艾洪先生手下俯首听命吗?精通武艺有什么了不起?
勇敢?勇者一怒拔刀挑战强者,怯者却只敢在弱者面前耀武扬威,艾洪先生对权势滔天的大汉皇帝直言不讳。赫宰卖却仅仅因为对千里之外的那个模糊身影感到恐惧,就放弃了发誓守护的姐妹,这也算得上勇敢?
努尔嫚甚至为自己此前将赫宰卖视为亲哥哥的行为,而感到羞愧、耻辱,那是受到背叛带来的耻辱,识人不明引发的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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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淑桢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楚风并不是一位随时随地都摆出副天威莫测天心难料那种嘴脸的人,相反他在熟悉的人面前,特别是和家人同处的时候,态度相当的平和,偶尔耍耍宝,时不时开开恶趣味的玩笑,也常常被皇后们捉弄。
但他终究是她们的夫君,是帝国的皇帝,陈淑桢决不允许丈夫被人看低,绝不容忍任何人挑战他的尊严。
显然今天赫宰卖的行为,已经让她非常生气了。
“楚兄,和他打,我有办法让你取胜,打得那家伙灰头土脸。”
楚风一怔,其实他根本就没有把赫宰卖的挑衅放在心上。
击败了一代天骄忽必烈,逼得这位苍天之主跑到高加索山区打游击,让人类史上疆域最广阔的蒙古帝国折戟沉沙,吞灭三佛齐、占城、天竺、南洋大小千余国,一统寰宇、大振天威,他的宝座早已放在了群山之巅——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
挑战和侮辱?以楚风心境,至少要日本国王、塞尔柱苏丹这个层级的挑战,才会让他产生一点点愤怒,至于赫宰卖、扎克里亚这些人嘛……
试想一下,回到那辉煌的至高王座上,提起狼毫笔在玉版签圣旨上轻轻落下十几个字,便能将赫宰卖、哈辛以及扎克里亚变成冢中枯骨,将他们的亲人、部族,甚至他们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任何痕迹通通抹去,就像巨人吹掉几粒灰尘那么轻而易举,这样的话。楚风还会为挑衅而动怒吗?
现在他的心情,就是一只大象见到小小的屎壳郎对自己挥舞拳头,只会觉得好笑,却不会有分毫的怒气,大象心情好可以不计较,大象高兴也可以将那屎壳郎连同它的粪球,一脚踏得稀烂。
“对,出战,我也可以帮你!一定要打得他满地找牙!”塞里木淖尔也挥舞着小拳头,一脸兴奋。
“好吧,好吧,”楚风一边站起身来,一边用只有自己能听清的声音说:“看来,我低估了她们的肚量,嗯,也许,女人天生心眼比较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