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杀你,时间和良心会给你更大的惩罚,”安娜。帕列奥丽娜怜悯与憎恨交织的看着这个男人,这个曾在童年把小公主抛到空中令她发出银铃般笑声的人,这个篡夺她父亲皇位并间接害死了父亲的人,“去修道院吧,在忏悔中渡过余生。”
米哈伊尔苦笑着摇摇头:“我应该忏悔,但不应该是修道院……”
安娜似乎发现了什么,不过她并没有阻止,米哈伊尔就在众人惊诧的目光里,深情的吻了吻手中黄金权杖的顶部,然后就变得面色青黑,缓缓的倒下。
生命正从这个罪人的体内迅速流逝,在十八个小时之前,他早已给自己安排了体面的死亡,黄金权杖的顶部涂着最猛烈的毒药,亲吻权杖而死,这是一位皇帝理所当然的死亡方式。
现在,他同样选择了这种死亡,但意义早已截然不同,这柄权杖是哥哥安德罗尼库斯握了许多年的,握着它而死,无疑是对既往的忏悔,对安德罗尼库斯的赎罪啊!
烈性毒药带着强烈的苦杏仁味,令垂死的米哈伊尔想到了童年的那块杏仁奶油蛋糕,在悔恨和期待中,忍受着毒药带来的痛苦,他喃喃的念道:“仁慈的圣母玛利亚,宽恕这个罪人吧,我没有资格和仁慈的哥哥同上天堂,但我希望在地狱看到天上的他……”
伴随着无尽的悔恨,这个罪人慢慢停止了抽搐。
米哈伊尔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穹形大殿内的气氛仍然充满了悲剧带来的压抑,众位罗马将军们觉得简直比在新罗马大剧院观赏了悲剧大师索福克勒斯的《俄底浦斯王》还要沉重。
良久,那赫提留执政官才梦呓般回过神来:“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哀伤呢?命运固然无常,人生的悲喜难测,但现在我们是胜利者,安娜。帕列奥丽娜公主替父亲报仇雪恨,维护了罗马皇室的尊严和光荣,所以,我以执政官的身份宣告她复仇的正义性以及完全胜利!”
罗马将军们欢快起来,他们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米哈伊尔不是咎由自取吗?现在,夺取了胜利的人们,就该分享胜利的喜悦啊!
安娜公主仍然背朝着人们,距离王座只有一步之遥,不知是谁首先喊出了女皇这个词儿,很快,执政官那赫提留为首的将军们同声欢呼,呼声在穹形大殿中回荡:
“女皇,女皇,伟大而光荣的安娜一世女皇!”
拜占庭玫瑰脚下,昔日仇敌的身体正在慢慢变冷,皇座就在面前,只须踏上一步就能坐在那金灿灿的皇位之上,而早已失去生命的米哈伊尔,紧握那柄代表着千年帝国皇帝权威的黄金权杖的手向前伸出,似乎要把它递给安娜公主。
拾起权杖,在皇位上坐下,安娜。帕列奥丽娜公主在做完这两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之后,就会变成安娜一世女皇。
元老院一直希望能有位美丽的女士坐上皇位,君士坦丁大牧首非常乐意给她加冕,皇家近卫骑兵团是她的忠实拥趸,行省长官们绝不会反对,忠于米哈伊尔的督军们将在得到他死亡消息之后立刻转变态度……这个皇位,于她竟是舍我其谁、非我莫属!
然而安娜。帕列奥丽娜的心头却没有什么报仇雪恨的喜悦,也没有即将登上皇位的兴奋与激动,反而是一片沉静,或者说,失落和寂寞。
以皇位和报仇作为终点,那么人生的意义就到此为止了吗?整个帝国的重担,就要压在一个青年女子的肩头,自己又能否承担得起呢?
将军们的欢呼声中,安娜就像一个局外人似的,分外寂寞,内心彷徨无依。
直到听见楚风爽朗的笑声,她才精神一振。
“啊哈,我们的公主殿下就要做女皇了吗?我可在城外等了很长时间,还没有得到迎接入城的通知,所以,请原谅我在凯旋式之前就这么进来啦!”
楚风大声的说这话,径直走到安娜公主旁边,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压低了声音问:
“没问题吧?咳咳,本来我还带着李鹤轩准备给他来个凌迟处死的,看来你比我想象的仁慈啊,不过,毒药赐死,为什么不用牵机药呢?”
安娜公主那种落寞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充实起来,她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这种动作是仪态万方的拜占庭公主决不在其他人面前显露的,低声道:“在你心目中,我就有那么残忍?”
楚风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呃~这个嘛,我本来以为会看到某位公主殿下把高跟鞋踩在篡位者的脸上,手拿着皮鞭一顿猛抽,然后‘喔~霍~霍~霍~’这样仰天长笑……”
“哦,那么我应该穿一身行刑官的套头罩衫啰?”安娜的笑容变得诡异起来。
楚风一边看着公主前襟那深深的、足以埋葬任何男人雄心壮志的乳沟,一边尽情YY着:“那倒不必,最好是超短裙配丝袜,对了丝袜要黑色的,一定要黑色的,这样配着高跟鞋,才有冲击力,再鞭子一甩,哇,OL女王!”
下一刻,高跟鞋就踩下了,不过是在楚风的脚背上。
公主殿下的笑容异常灿烂迷人:“如您所愿,现在我踩了,还要不要‘喔~霍~霍~霍~’的大笑,顺便拿出皮鞭子来?”
痛痛痛痛痛,楚风呲牙咧嘴的把脚缩了回来,嘴里念叨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一瘸一拐的溜之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