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喝了一杯酒,我自己也来了一杯。我开始冒汗了。
“我们不能整天躲着这些卑鄙的家伙,”她接着说,“当他们在街上招摇过市的时候,这时你必须给他们迎头痛击,决不能妄图去和他们讲理。让我快要发疯的是,你怎么能甘心情愿地被他羞辱,你怎么能像这样忍气吞声呢?”
“我一直在权衡利弊。”我说。
“你不能这样,你应该告诉他,让他见鬼去吧!这绝对是关系到尊严的问题,妈的!什么东西!这家伙究竟是怎么想的?难道我们低贱得成了一对只配给他擦皮鞋的白痴吗?我真的太傻了,我该把他的眼睛挖出来才是!”
“听着,如果为了让我们能在一起,我必须要去刷房子的话,那么我会去做,而且我会更努力去干好。我觉得这样做完全是不得已而为之。”
“胡说!你赶快睁开眼睛看看吧!依我看,你简直是疯了!瞧瞧我们住的这个破地方,那个混蛋用几个小钱就把你葬送在这里了。瞧瞧你自己!你已经活了半辈子了!你想告诉我,这就是你所得到的一切吗?你能告诉我,到底是什么让你这样忍辱偷生吗?”
“够了……假如我们能在一起,别的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噢,求求你,别跟我胡扯了!如果我不能欣赏你、为你而感到骄傲,你以为我还会在这儿和你在一起嘛?我们是在这儿虚度光阴啊!唯一的一点儿好处,就是学会了如何去混吃等死!”
“好了,也许你说得都对……但是你到底想怎样呢?双手插在兜里走开吗,然后到更远的某个地方,再继续到处瞎混?你以为我们逃出去,就能够从路边捡到钱吗?你认为我们值得去自讨苦吃吗?”
我们又各自喝了点儿酒,我们需要积蓄力量,以便能继续辩论下去。
“噢,上帝啊,”她说,“我们怎么能像这样活在世上呢:没有任何前途,身无分文,一点儿想法都没有……妈的,我真的不明白,你还年轻、还很强壮,怎么看起来却好像被人阉了似的。”
“是的,不过我可以给你描绘出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景象,”我说,“世界就像是一个可笑的交易市场,我们可以尽量远离那些卑鄙的家伙,找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有一个阳台和一间可以做爱的小屋,我觉得你一定会为之疯狂的。”
她望着我,摇晃着脑袋,把杯中的酒喝光了。
“噢,妈的!”她说,“我还会再遇到一个傻瓜,那样我就会意识到,和男人在一起总是会干出一些蠢事来。”
我走到冰箱跟前,从里面取出一些冰块儿。整整一天时间都搭上了,我差不多已经赢得了这场辩论。然后我躺在床上,一只胳膊叉在脑后,把酒杯搁在肚子上。
她的下巴靠在椅子背儿上,转过头来看着我。
“真的,你是不是哪里出毛病了吧?感觉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她问。
我把鞋子脱下来,举起酒杯和她干杯。这也许是一个不恰当的举动,感觉在发出一个挑战的信号。她一下子蹦起来,两腿分开立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拤在腰上。
“你不觉得呆在这里快要憋死了吗?不想出去透透气儿?那好吧,我出去。是的,我要呼吸点儿新鲜空气!”
说着,她气势汹汹地向屋里扫了一眼,我觉得她想要做点什么,这很可能是冲我来的。但是她的视线落在一堆纸箱子上。这些箱子看上去影影绰绰的,一个摞一个地堆放在墙角儿,其实我并没有忘记这个角落,不过这没有让我感到不安。我常常会把东西堆在一个箱子里,然后随便扔到一边就不管它了。
她尖叫了一声,接着从手底下一把抓起一个纸箱子,然后将它高高地举过头顶。里面其实没什么重要的东西,我不想插手去阻挡她。箱子立刻就被从窗户里扔了出去,说实话,我确实不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什么。
她又像这样扔出去两个箱子,我放下手里的酒杯。照这样的速度,她很快就会累坏的。
“是的……”她说,“我需要新鲜空气!我要出去透透气!”
话音未落,她就去抢我的存放记事本的纸箱子。我站起来了。
“不,等一下,”我说,“把这个留下来。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把其它的都扔出去……”
她把一绺挡在眼前的头发拨到一边。她看上去似乎很惊讶,这场疯狂的洗劫让她显得有点儿喘不过气来。
“这里面有什么东西?”
“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一些手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