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停,屈鑫又感慨:“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我平日自诩饱读诗书,刚才我还没想明白这个道理,你们两个却已经想明白了,看来咱三个人当中,最该学习的是我啊。”
刘牙人见到三个徒弟都露出了驱赶他的姿态,而对面的时穿似乎什么样的徒弟都成,只要能干活儿,对徒弟的智商根本不在意……他赶紧拱手:“大郎,这事就算成了,我还要给你忙其他事,某先告辞了。”
刘牙人一走,鲁曲李三个人赶紧跪在地上磕头,郑重的行过拜师礼,而面对的时穿仿佛不知道这些礼节的含义,他皱着眉头,不耐烦的催促三人赶紧爬起来,而后张口询问当代砖石的规格尺寸。
问清楚砖石的规格后,时穿就手在地上列了一行算式,随随便便的给出一个大致的数量,而后交代三人前去采购。
屈鑫看了时穿列的算式,发觉其中有很多他不懂的符号,他眉头耸动,心里猫爪一样想开口询问,但时穿没给他机会:“既然你们两位兄长有瓷窑与铁匠坊,干脆这事就委托你们两个监管,我回头画两种图样,请你们两位家中的窑厂与铁匠作坊帮忙打制。
如果以后,你们的兄长愿意按照我所绘制的图样向外销售这些东西,每出产一件货物,我收取两百文的设计费,这两百文当中,留一百文给你们三兄弟,今后你们如果成立什么匠做班子,这笔钱可以让你们添置工具……“
时穿边吩咐边得意地笑着:好吧,我本来打算把设计图纸买断给两家厂商,结果你们逼的我不得不按件收取专利费,监督计件的是你们自家兄弟,我看你们怎么隐瞒。
听到有这好处,三人赶紧审视自己手中的图纸——看不懂。
“子曰:知之为知之……师傅,这图上画的是什么玩意?”
“屈二,你家是瓷窑吧,这一份是瓷马桶,你奇怪这个‘U’形管,这是封堵臭味的,冲马桶的水总有部分残留在这个‘U’型槽里,那残余的水就封堵了臭气……管子怎么安装,这就是吃饭的本领了。”
李石拿着分到他手上的图纸,询问:“师傅这里给我的图纸,似乎是一个小炭炉?”
时穿用手一指马棚下正在做针线的女孩子:“没错,这就是小炭炉,用铸铁打做,也可以用几个铁圈制作出部件来,整体组装。我们这院子里只有一个大厨房,女娘们烧点小灶什么的不方便,这种小炭炉随便在廊下一摆,就能用,烧点水啊什么的,随时都可以。这东西虽然小,但平民百姓百姓家似乎都少不了,工艺也不复杂,回头叫你哥哥来,我告诉他怎么下手制作。”
鲁蕴看两人还在发呆,上前一脚一个踢倒:“师傅这是替你们谋算安生立命的本事,你们两个老大不小了,兄长摆明了想跟你们分家,现在有师傅发话,牵着你们兄长去衙门里定红契,今后有这份契约在手,不怕没有娶媳妇的钱。”
屈鑫与李石恍然大悟,赶紧拜谢师傅,拿着图纸准备往家里跑。
所谓红契就是盖上官府朱红大印,向官府交纳契约税之后,受到法律保护的契约。
时穿要求他们订立每件商品二百文的“抽头”,这笔专利费一样的收费,其中一半留给三兄弟,似乎是用自己的名义,向两人兄长收钱,变相的支持两兄弟成家立业,原本不知道怎么开口从兄长手里要钱的两名兄弟,现在坐在那里也有钱花,巴不得回头赶紧谈妥这件事。
时穿最后交代:“你们替我找一种石墨,那东西黑色的,像石头一样,我要用石墨粉做笔……”
一阵絮叨过后,时穿显示出自己的博闻,三徒弟兴奋地跑出院落,走到巷口的时候,李石突然说:“二哥手里头的马桶图纸,怎么安装是个讲究,我手里这份图纸,我瞅着,似乎烧的是一种特制的炭,师傅做人总留一手啊,几位兄长,你说我们有钱了,是专门负责安装马桶,还是开一个场子,专门制作这种特殊炭炉的特殊炭?”
屈鑫捻着下巴上几根稀疏的胡子,沉思的回答:“我瞧师傅为人很大气,刚一见面就告诉我们灰泥的成分,没准师傅压根就没想着把这些东西藏着掖着,只是这种特殊的东西没准有特殊的功效而已。”
说完,屈鑫转问老大鲁蕴:“大哥,你怎么说?”
鲁蕴低着头走路,许久之后才回答:“进门的时候师傅对我们一点都不挑剔,我们还没拜师呢,问什么师傅随口回答——依我看,这些本领在师傅眼中不算什么,没准师傅压根没想利用这些技艺谋生,所以才不在意。
不说别的,光是灰泥的配方,为什么要在里面加入各种配料,师傅说的头头是道,仅凭这种配方,咱三兄弟今后盖的屋子不用铺瓦也不漏水,不知道省多少工夫,凭这个本领,我看临海地区,怕都要用上我们盖的房子了——每年台风季节,不知道要毁坏多少房瓦,事后要花费多少工夫修缮。如果有一劳永逸解决房瓦问题的手段,天下的富人谁不想住这样的房子?
说到这里,我倒情愿师傅做人留一手——刚才刘牙人听了配方,回头我们生意红火起来,他要随口把秘方泄露给别人,那可真坏事了。“
屈鑫一听急了,他转身向李石责骂:“都怪你,叩头拜师都不爽利,刘牙人还在场,你张口就问,一点不知道轻重。现在可怎么办?”
第046章 口传心授
李石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图纸:“恰好我们要写契约,那就再去找刘牙人,听刘牙人说,这件活是蒙都头介绍的,蒙都头快升县尉了,刘牙人岂敢怠慢我们师傅?”
……
不提三名徒弟的苦恼,三人走后,时穿继续在院子里转圈,不一会,黄娥凑上来,看着地上时穿比划,计算数据,皱着眉头问:“哥哥都写的什么鬼画符,环娘怎么看不懂?”
时穿走过去,指点着那些数字解释:“这是天竺数字,全是一些代码,这个数字是一……”
黄娥仔细地听时穿解释了一遍,从一到九的数字代码,马上回答:“这法子好,这码子曲里拐弯,没人解释的话,根本看不懂。用这些码子记录账本,就是有人偷走了账本,他也看不懂。”
“账本?女人学记账做什么,你这么小小的年纪,就发愁将来的职业了……你总不会想做会计吧?”
黄娥摇摇头:“量入为出,原本是主妇必备的本领,咱们这些女孩子,将来如果不想做妾,女红、算账,那是必须学的,一大家子吃穿用度,好主妇自然会规划的井井有条,若是主妇没有这个本领,男人们不免以此为借口,娶个会算账的小妾回来。这样的小妾手里掌管着一家的财产,撵都撵不走了。”
“也对,春秋时代,希腊提出女人必须具备的本领,第一项是必须会做护士以及心理医生,知道男人在疲惫的时候,如何安慰他,在受伤的时候如何包扎,以及在火灾地震等危害面前如何保护孩子,脱离险境。
第二项要求就是,能管理好家庭资产,并擅长进行投资——为此,希腊人还专门研究出一门学问,叫家庭经济学,这经济学就是从这里诞生的……“
黄娥脸上抑制不住的喜悦,她黏在哥哥身边,一方面是女人大难临头那种寻求保护的心理,另一方面是一种依恋。但哥哥现在让她当组长,管理一群女孩子,她才不耐烦跟女伴打交道,能有机会重新腻在哥哥身边,黄娥两眼发亮的问:“哥哥也懂这种学问……教教我。”
时穿扬起了眉毛:“你也知道希腊,知道经济学……现如今不是崇尚女子无才便是德?”
黄娥翘起了嘴:“我才不管那个叫什么希什么的破烂国家,不过,听哥哥说的这门本事很了得,我听豆腐西施都已经嫁了七次了,但有一笔钱财在手,男人还不是上赶着想要娶她,可见这当家理财的工夫很了得,哥哥教我吧。”
时穿摸起了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