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圣贤,讲究的不过是立德。立言,立功。
立功押在了河道支持的北伐军功上,大宋如果能收复旧京,直捣黄龙。这功劳自然不小。
而河道附建的各县州分水渠足以惠泽沿岸百姓。年年积累,王世强的德望只会水涨船高。
——这就是立德。
至于立言,他年幼时本来也是明州府十岁以下蒙学初试时的第一名,如今在四明书院也笼络资助了一批学子。
她把求亲的王世强赶出了唐坊,但对他参加大选试的计划,她何尝不暗自吃惊。
尤其那时季辰龙正为了大宋省试、殿设的考题太难,而沮丧失意。
黄七郎又拿了货栈的帐目年年和她对帐,王世强在河道上的帐清清楚楚。反而是她和黄七郎在西北的驼队生意,因为有了韩氏族人的插手。而不得不时时填帐。
那时,她和黄七郎算算钱,就有了舍韩宰相,而扶王世强取而代之的心思。
王世强绝不至于糊弄黄氏货栈的帐目。
至少,为了季辰龙,她也需要一试。
季辰龙对科举渐失兴趣,但他喜欢读书,足够聪明,他闲着无事把唐坊坊学的内容掺合进四明书院的浙学,弄出一套四不像的歪理。
他自己是不稀罕的,但她却一眼看出,这样的内容足以帮王世强在四明书院开讲立言。
如果三管齐下,总能把王世强这个巨商的身份洗白成乡贤。
——比起立皇后,立大贤的生意岂不是更加一本万利?
但万一官家不再准备北伐,他再是有贤名,这一辈子就是一个默默无闻的苦力河工了。
“忍常人所不能忍,才能成就常人所不能成之功业。这句话以前不是王大人常常挂在嘴边的?”
船厅的死寂中,季青辰的脸半掩在了唐扇子后,露出了漆黑的两只冷眼。
她走上两步,围着面无表情的王世强转了一个圈,突然笑了起来,
“王大人如今的志气可不比当年了。是因为家中的娇妻美妾,所以儿女情长了?”
“……”
王世强脸色一变,微带了些怒意,侧目看着她时却被她冷眼相看。
他半晌没有出声。
他虽然吃软不吃硬,但她说的可没有一句威逼之言,全都是他自己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她原样奉还而已。
波声拍舷,隔壁船上也都没有人出声。王清河作壁上观。只有黄七郎看了看季青辰,又看了看王世强,到底觉得王世强拼到如今也分外辛苦,好不容易捞了个六品郎官丢了太可惜。
下回就未必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他咳了咳,开口劝道:
“大妹子,王贤弟可不是一个人,他四明王家全指着他出仕为官呢。他去户部不也挺好的?你将来迁民进大宋,不都要买田置地,办理户籍?有他在,你也少了好多麻烦。”
“七哥,要是北伐不行,我何必把坊民都迁到那边境河道上?难道是为了让他们天天被金军袭扰?”
季青辰也苦笑了一声,把扇子拍在了手上,回头看向了黄七郎,
“我本来是想,要是北伐,军队的吃喝用度都不能少,那河道上的生意就越来越多。我的坊民跌打习惯了,迁到边州也比普通码头河工更容易适应运兵、运粮的活计。他们不愁饭吃,官府也有好处。本地人也不会和他们争这口饭,这才是安居立足的长久之计——”
她又看向了王清河。
“姐姐,王大人要是去户部高就,长江马政又要几时才能办成?这样的情形。我难道还敢让三郎迁民到楚州去,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