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一答十,即使是宿儒名流,也没有他的学问渊博。李大人心中不胜欢喜,暗暗地想:“这孩子骨格清奇,学问又如此地渊博,将来必定为人上之人,前程不可限量。”
二人谈了时间不长,李老爷有事就先告别包公走了。他走时吩咐李保好好地服侍包公,不可有一点儿怠慢,晚上就让他们主仆二人在书房安歇。说完,就回到卧房去了,关于捉妖的事情,他连一个字也没有提。
那老夫人却和李大人不一样,她救女心切,暗地里通知李保,务必请求法师到小姐屋里捉拿妖怪。现在已经把小姐挪到老夫人的卧房去了。李保领命后来到书房,问包公说:“法师应用什么东西降妖?告诉小人,我好马上去预备!”包兴说:“用桌子三张,椅子一把,把椅子放在桌子上,在小的室内设立法坛。所有的朱砂,新笔、黄纸、宝剑、香炉、烛台,都要清洁干净的。等我家公子定性养神,二更鼓一响就上坛做法。”李保答应着去了。
时间不长,李保回来告诉包兴说:“所有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了,下面该干什么呀?”包兴说:“既然所有的东西都已经齐备,就叫他们把这些东西都拿到小姐绣房里去,然后大家帮着我设立法坛。”李保听了以后,慌忙吩咐家人们抬桌搬椅。所有易碎的东西,都是自己拿着,然后他又请了包兴,领着他一同来到了小姐的卧房。
包兴一走进绣房,就闻到了一股幽香。他吩咐在明间堂屋,先把两张桌子并在一起,然后把另外一张放在前面桌子上,又把椅子放在后面的桌子上,在桌子的四周系好了围布,在椅子上搭好了椅披;最后摆设好香炉烛台,安放好了笔、墨、纸、砚和宝剑等物品。一切都布置好了,他才和李保出了小姐绣房,一直奔书房而来。他吩咐李保不要远离书房,听到叫他,就赶紧来。李保连声答应。包兴进了书房,这时已经到了初更的时候。
包公劳碌了一夜,又走了许多路,早已经就十分困乏了,包兴一见就笑着说:“我们相公,吃饱了就困;也不怕存住食。”他走到包公跟前,叫了声“相公”。包公一下子就被惊醒了,他看见包兴回来了就说:“你回来得正是时候,快服侍我睡觉吧。”包兴急忙说:“公子现在怎么能睡觉呢?咱们不是来捉妖的吗?”包公说道:“那不是你这狗才干的?我不会捉妖,你要会,你就去好了。”包兴悄悄地说:“公子您也不想一想,小人费了多少心机,才给相公您找了个这样好的住处,吃那样好的美撰,喝那样好的绍酒,又香又陈。现在您吃饱了,喝足了,就要睡觉了。俗话说得好:”无功受禄,寝食难安。‘相公您就这么过意得去吗?咱们为什么不到小姐的绣房看一看?凭着公子的正气,如果战胜了邪魅,这难道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吗?“
包兴的一席开导,登时把包公的心给说活了,再说,他自己也不相信有妖怪,原来打算就是要看看的,只得说:“好了,就由着你这狗才的性子胡闹吧。”包兴见包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急忙大声喊道:“快掌灯呀!”只听外边李保连声答应着:“伺候好了。”
包公出了书房。李保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来到小姐卧房一看,只见屋内灯烛辉煌,桌椅高搭,所需的东西都设摆齐备,心里早已经明白是包兴闹的鬼儿。他迈方步来到屋中,就听见包兴吩咐李保说:“所有闲杂的人都要回避。最忌讳的是妇女窥视。”李保听完,连忙退了出去,按照包兴说的吩咐下去,自己也找个地方躲藏了起来。
包兴拿起香来,点燃插在香炉内,趴在地上,又磕了三个响头。包公看到他那个样子,不觉暗笑。只见他上了高桌,把朱砂墨研好,蘸了新笔,又把黄纸撕成了纸条儿。拿起笔来,刚才要写,只觉得手腕一动,仿佛有人把着一样。自己再看纸上,只见上面写着:“淘气,淘气!该打,该打!”包兴看到这些,心里有些发毛,急忙把纸在灯上烧了,匆匆的下了台,人看见包公端坐在那边,就走到跟前说:“公子与其在这里坐着,还不如到高桌上坐着呢。”包公无奈,只好站起身来,走上高台,坐在了椅子上。他看见桌子上放着宝剑一口,又有朱砂、黄纸、笔砚等物,心内也暗自欢喜,难为包兴想得这样周到。因此,他不由得将笔提起,蘸了朱砂,铺下黄纸。刚准备要写,不自觉的腕随笔动,顺手就写了下去。写完以后,他拿起刚要看时,就听见外边有人“哎呀”地叫了一声,然后咕咚栽倒在地。
包公听到叫声,急忙提了桌上的宝剑,下了高台,来到卧房外面一看,倒在地上的人却是李保。
李保惊惶失色地说道:“法师老爷,吓死小人了!刚才我来到院内,只见一道白光从窗户里冲了出来,我看见以后,就吓得我倒在地上了。”包公听了,心中也觉得十分纳闷。
包公和李保一同走进屋时,四下张望了一会,却不见了包兴。包公急忙吩咐李保寻找。原来包兴被吓得钻到了桌子底下,缩成一团,看见有人进来,这才伸出头来。他见李保在旁边,觉得十分没面子,于是就遮掩说道:“告诉过你们,我家公子做法的时候不可窥视,连我还得在桌子底下藏着呢。你们为什么不遵法令?幸亏我家公子法力无边,否则那后果不堪设想。”一席谎说得很象,这也是他聪明机变的好处。这时李保说:“只因我家老爷和夫人唯恐公子深夜劳苦,特意吩咐小人前来照应请相公早早歇息。”包公听到这儿,叫包兴打着灯笼,前往书房去了。
包公、包兴二人走了以后,李保叫人来拆了法台,见有一张朱砂纸字帖,他以为是法师留下的镇压符咒,所以就和宝剑一同拿起,转身来到内堂,向李大人和老夫人禀报说:“包公子现在已经歇息去了。这是宝剑,还有符咒,都一块儿拿回来了。”丫环从旁边走到李保跟前,双手接了过来。李保刚转身要走,忽然听到李大人说道:“先等一下,把符咒拿来我看看。”丫环把黄纸字帖双手递了过去。李大人拿过来在灯下一看,哪里是什么符咒,原来是一首诗句。诗中写道:“避劫山中受大恩,欺心毒饼落于尘。寻簪井底将君救,三次相酬经好姻。”李大人看过以后,知道诗中隐藏着事情,但又不太明白,于是就暗中吩咐李保在私下里向包兴探问诗中的事情,并打听一下包公娶妻没有,明天早上给他回话,李保领命离开了。
李大人为什么如此关心这些呢?只因为昨天在书房见了包公以后,回到内宅见了夫人,连声夸奖,说包公人品好,学问深,将来前途远大。张氏夫人听了以后,说:“既然这样,他如果把我们的女儿病治好了,我看我们就把他招为女婿,那样不是更好吗?”李大人说:“夫人的话,正合我意。咱们先看看我们女儿的病能不能治好,等有了结果以后,我们再考虑这件事。”所以老两口儿十分惦记这件事情,又听李保说包公到了二更还要上坛提妖,因此他们也不敢早睡。到了二更,老两口儿仍然没有休息,还特地派遣李保到小姐绣房去探听。没想到李保拿回来的符咒竟然是一首诗句,所以吩咐他去细细地访问一下。
到了第二天,谁知李小姐的病好像突然消失了似的,竟然已经痊愈了,实在是一件令人称奇的事情。李大人和老夫人知道了这个消息以后更加欢喜,急忙梳洗。这时李保进来禀报说:“小人昨晚细细地问了包兴,原来这字帖上所隐藏的事情,是包公子幼时遭受的磨难,但都一一逢凶化吉了,并没有受到伤害。而且小人已经问过,包公子现在还没有定亲。”
李大人听了,十分高兴,他心中已经明白这是仙人报恩,有意要成全这一段良缘,于是他就整好衣襟,来到书房。李保跑进去通报。包公慌忙迎了出来。只见李大人满面笑容地说:“小女多亏了公子搭救,现在病体已经痊愈,老夫实在是感激不尽啊!老夫膝下无儿,只有这一个女儿,现在还没有许配人家,如果公子不嫌弃,老夫想把她许给公子为妻,不知公子是否愿意?包公回答说道:”这件事晚辈实在是不敢自做主张,必须要禀明父母兄嫂,才敢联姻。“李大人见他不肯答应,便笑嘻嘻地从袖子里掏出那张黄纸帖儿递给包公,说:”公子请看看这张帖子就知道了,不用再推辞了。“包公接过帖子一看,不觉得脸腾地一下就红了,暗暗地想道”我昨晚迷迷糊糊的,怎么写出这样的话来呢?“又想道:”原来我小时候在山中遇见大雨,碰见的那个女子竟然是狐狸成精避劫到了那个庙里。多亏了她多次救我不死,没想到她竟然知道向我报恩。“
包兴在旁边看见包公那迟疑的样子,心中十分着急,他恨不得赞成公子答应这门亲事,只是不敢插口说话。李大人见包公沉吟不语。样子相当难堪,就说道:“公子不必犹豫,老夫看,小女生得这个病啊,并不是什么妖邪做怪,而是为公子与小女牵红线来了。可见凡事都有一定的道理。公子千万不可过于迂腐。”
包公听了,觉得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只好答应。他说:“既然承蒙大人错爱,晚辈哪里敢不听从。只是有一个条件,需要现在说清楚:”等晚辈考完试以后,回到家中禀明父母兄嫂,那时再来迎娶。‘“李大人见包公答应了,满心欢喜,便说:”正该如此。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相信包公子也绝不会食言的,老夫就静候佳音了。“
李大人一边和包公谈话,一边吩咐家人准备酒宴。不大一会儿,一桌丰盛酒席就摆了上来。包兴在旁边一看,啊!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山上长的,样样都有,当时就把包兴馋得差点儿流下了口水。摆上椅子,李大人叫包公坐了,他亲自坐在一边相陪。喝酒的时候,二人又谈论了许多治国理家的事情,包公对个个问题都是应答如流,说得有条有理。把李大人乐得说什么也不肯让包公马上就走,一连留他住了三天,并带他见过了老夫人。三天以后,李大人给包公准备了行囊马匹,衣服银子,并派总管李保跟随着到京城。
包公拜别了李大人和老夫人,临走时,老两口儿又细心地嘱咐了一番。包兴这时真是欢天喜地,精神百倍,他跟着包公一起走了出来,李保早已经在外边准备了马匹,只见李保牵鞍坠镫,包公翻身上了坐骑,主仆三人就上路直奔京城走去。一路上,李保、包兴小心伺候着,事事都很精心。这一天,他们来到京城,找了个住处,所有的吏部投文的事情都不用包公操心,李保都已经替他办妥当了,他就等着到时到考场考试就是了。
这时的大宋朝的国政,自从真宗皇帝驾崩,仁宗皇帝继承了皇位,成了大宋江山的主人。他就封刘氏为太后,立庞氏为皇后,封郭愧为大内总管,庞吉为国丈,加封为太师。这个庞吉是个谗佞的臣子,他倚着国文的势力,常常无故欺压当朝的文武官员。他又与一帮趋炎附势的奸臣,结成党羽,明着欺负皇上年纪幼小,暗地里有擅自专权的行为。但是这仁宗皇帝,自幼经历了许多磨难,是一位英明的君主,又加上先朝的元老们左右辅佐,所有的正直、忠良的大臣都自始至终地跟随他,就是庞吉权势再大,有皇后做靠山,他也没能把这些大臣们怎么样。因此朝廷法律严明,政绩颇得民心,还不至于紊乱。
因为一年一度的科举考试的日期又要到了,所以仁宗皇帝降旨,任命太师庞吉为科举考试的主考,负责这一次的科举会试。有一些应试的举子知道庞吉这个老贼贪财好色,嫉贤妒能,凭自己的学问,没有什么把握。于是就通过各科关系给庞吉送礼,送钱,有的举子甚至买上几个美貌的女子给庞吉送去,这庞吉都是照收不误。尽管这次考试还没有开始,庞吉收受的银两就有几万两了。其他的玉器,古玩也不计其数,就连美女都收了好几十个了。
唯独包公没有给庞吉送礼,他全凭着自己的学问考完了三场。考试结束以后,包公、李保、包兴三人就回到了住处,等候着考试的成绩。这一段时间,他们主仆三人游览了京城的许多名胜古迹,拜访了许多有学问的人。到了公布考试成绩那天,包公他们早早地就来到了考场外面。等候着消息。过了很长时间,一位当差的把一张大榜贴到了考场后院墙上。包公仔细一看,自己中了第二十三名进士,翰林是已经没分了。他当时心里十分难受,可是他哪里知道,他既没门路,又没给庞吉送礼,能中个第二十三名进士就已经算是不错了。实际上,他才是真真正正的第一名,前二十二名都是靠送礼,找关系才考中的。
这时,钦差大人捧着圣旨出来,宣包公等人接旨,任命包公为凤阳府定远县知县,即刻上任。包公领了圣旨以后就和李保,包兴二人急忙回到旅店,收拾好了行李,匆匆出了京城。包公主仆三人先回到了家中,拜见了父母兄嫂,并且把路上遭遇强盗,多亏了展昭搭救,又与李天官的女儿结亲一事向他们禀明了。包老员外和老夫人又惊又喜,他们当时就选了一个吉利的日子,准备在那天拜祭祖宗,叩谢宁老先生。过了数天以后,包公拜别了父兄嫂,带了李保、包兴起身到定远县赴任。走了几天,主仆三人看看将要到定远县地界了,包公叫李保押着行李慢慢行走,自己同包兴乔装打扮,沿途私访。
这一天,包公与包兴悄悄地来到了定远县,正好赶上了中午,所以主仆二人就找了一个饭铺吃饭。正在他们吃着的时候,就看见从外面进来了一个人。酒保见了这个人,慌忙迎上前去说:“大爷,这边坐。”那人答应着,拣了个干净的座儿坐下。酒保转身提了两壶酒,拿了两个酒杯过来。那人便问:“我一个人,你怎么给拿两壶酒、两个杯子呢?”酒保回答说:“刚才大人身后也有一个人,和您一同走进来的,他披头散发,全身都是血渍。我以为你是给人劝架的,带那个人来这儿喝酒的呢。怎么现在突然就不见了?难道我看花眼了吗?”
酒保一边说着,一边把桌上的一壶酒和一个酒杯拿了下去,并给那个大人满满地斟上了一杯。那个人一面喝酒,一面带有惊慌之色。行为举止也显示出了十分慌张。只见他坐了没有多大一会儿,冲着酒壶发了回怔,连那壶酒都没有吃完,就匆匆地付了钱走了。
包公看到这儿,就把酒保叫了过来问道:“这人是谁?”酒保答道:“他姓皮名熊,是二十四名马贩子的头儿。”包公记住了他的姓名。吃完了饭,包公先叫包兴到县衙传谕,就说县老爷即刻到位。包公随后出了饭铺。他还没有到县衙,就见到三班衙役、书吏等人前来迎接。到了县里,管署印的官把印信交给了包公,并把目前县里的大概情况禀报了包公。
一切交接手续办完以后,包公便将秋审册籍拿过来仔细地看了一遍,见里面有一桩沈清伽蓝殿杀死僧人的案件,情节错漏百出,于是从心里就想重新审理此案。他当即传谕升堂,立刻就要审问沈清一案。所有的三班衙役,各种差役、小吏全就听说了,这位包老爷是暗暗地一路私访而来的,就知道了这位老爷的利害,所以他们一点儿也不敢怠慢,一个个兢兢业业,早就把所用的一切都准备齐全。听到传唤,立刻一班班跑了进来,分立在大堂的两旁。众行役威风凛凛地站在大堂之上。众位当差的这时再看这位大老爷,都禁不住的暗地里竖起大拇指,果然是气度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