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也即3月19日,史迪威在重庆度过了他59岁的生日,按照中国的传统算法,他已进入了“花甲之年”。他的老朋友马歇尔将军给他发来了生日贺电,电报说:“有你在中国,对总统、对史汀生和对我来说,都是巨大的宽慰。”这些赞扬之词当然也是对史迪威的支持和鼓励,但他却无法派出史迪威最需要的美国地面部队。
史迪威惊奇地发现,商上将的工作产生了效果。军政、军令两部的首脑都同意他的作战计划,并且为此去拜见最高统帅,敦请他予以批准。最高统帅随后又一次约见史迪威,似乎很大度地对他说:“既然已经把前方指挥权交给你,自然可以按你的计划去安排。第5军新22师可以南调,但是第96师必须放在曼德勒。”他站起来,在地图上围着曼德勒画了一个圈,接着说:“这里是缅甸防御的关键。别管南方发生什么事情,我们必须在这里保持有力的防御力量,组织坚固的防线,不惜一切代价坚守住它。”
最高统帅并没有满足史迪威的全部要求,但史迪威对取得这样的结果仍然感到十分高兴。他觉得:“何部长、白部长、徐次长、刘次长一致赞同我的观点,这可以被看作是一场重大胜利。”“考虑到最高统帅的承受力,他已经作出了相当宽宏大量的让步。”他略略思考了一下,表示可以在最高统帅规定的战役框架内行动,但要求保证他的独立指挥权,特别是“一旦战斗打响,我必须有采取行动的自由”。最高统帅对他的要求同意了。
第二天,最高统帅向远征军发出手令,要求“对史参谋长之命令应绝对遵守”,并指示“凡在国外部队,以不轻进、不轻退二言为要诀。在前方全盘形势有利于出击、反攻或捕捉战机时,应决心出之以积极行动。”但是,他的顾虑并没有完全打消,那天晚上他又找了史迪威,再次叮嘱说:“一定要注意英国人的行动。你可以告诉他们,如果他们守住卑谬,我们就一定守住东吁,中国军队绝不会先于英军撤退。但是,如果他们放弃卑谬,我就把所有部队撤回来。”
3月20日下午,史迪威在重庆举行了来华之后的第一次记者招待会。自从他一到重庆,就成了新闻记者们注意和追踪的对象,但他一直谨慎地避开他们,因为他对一切还心里没数。经过两个星期紧张和忙碌的工作,他觉得开始有了点头绪:中国入缅部队的指挥权已经交给他,同英国人也已作了接洽和交涉,关于缅甸的作战计划已经得到批准……。他向记者们说:“我对中国军队充满了信心。我要用事实向人们证明,中国军队不亚于任何同盟国的军队,而且一定能超过他们。我相信会有一天,中美两国军队将共同进入东京,那将是我一生最幸福的一天。”
3月21日,史迪威乘飞机离开重庆,经昆明赶往腊戍。
当被留在缅甸的刘建业接到从国内发来的电报的时候,他就明白了最高统帅现在至少暂时被史迪威说服了。史迪威的观点一旦被确认下来作为远征军的作战指导方针的话,那么整个远征军的主力就要放弃上缅甸的山地和丛林地形,来到平原地带,和日军进行战斗。在目前远征军大部队还没有抵达缅甸境内指定地点,前线部队无论从装备到数量都和日军有差距的情况下,特别是缅甸的天空已经被肆虐的日军飞机完全控制的情况下,远征军这么做,无疑是在自寻死路。
“不行,我一定要发电报,向校长阐述我的想法。”下定了决心的刘建业随即以自己的个人名义,向陪都的最高统帅发去了一份电报。
“我国军队此来是参加抗日的,也是来挽救缅甸的。恕学生直言,缅甸的病根在英国。早在去年12月15日韦维尔拒绝中国派兵入缅的事件发生之时,缅战的败局便已注定。眼下,如果英国决心守缅,愿同中国并肩作战,那就应当赶快建立中英联军统帅部,策定统一的作战计划,实行统一的捐挥,切实改进交通通信和后勤保障工作,加强民防和空防,把缅人和华侨组织起来,切实肃清缅奸、日谍,妥善安置难民,确保后方安全,免除后顾之忧。就战术而言,当前,如果要发动反攻的话,应迅速集中我军主力(连同现在东瓜的二OO师至少须另调四个师于东瓜方面),整顿态势(英军尤须整顿,恢复士气,俾能折留敌第三十三师团于奥坎地区),乘日军兵力分散,增援未到之机,由东瓜转移攻势,先吃掉第五十五师团,再会攻第三十三师团,收复仰光,准备迎击敌增援兵团。现在是战机难保,稍纵即逝,关键在同敌军抢时间、争速度,谁能制机先,谁就能取胜。可是,眼下,缅甸的铁路和公路交通都因为当地人的消极怠工和破坏,陷入了瘫痪状态,各部队的转运极为不顺,迅速集中我军主力的意图已经无法实现,此时仓促实行反击,只能造成我军各部被日军集中兵力,各个击破,最终导致全局的崩溃。因此,学生建议我军应当暂缓反攻作战,先行集中主力部队,在曼德勒一线展开积极防御,以消耗日军。等待我军后方大部队到来以后,再行反攻。对于英国人能否决心守缅,能否改变对中国军队的态度,学生仍然持怀疑态度。因为问题的根子在新德里和伦敦。学生年轻无知,但杀敌不敢后人,说得不好,请将军谅察。”刘建业口授完电报,在电报上签了字,交给参谋发了出去。
陪都,德安里官邸的一间办公室里。
最高统帅看着侍从室刚刚转来的刘建业从缅甸以个人名义发来的电报,沉思良久说道:“虽然甚合吾意,无奈木已成舟。”
说完以后,最高统帅把电报交给了侍从参谋,说道:“把电报存档吧。”
在缅甸腊戍苦苦等待回音的刘建业却只能落得一个徒劳无功。
就在中国,英国,美国三方面还在忙于协调的时候,已经攻占了仰光的日军并没有停下他们的进军脚步。
日军南方军总司令官于3月7日命令第15军司令官饭田祥二郎中将:“除继续实行现地任务外,并须依据下列各项击灭瓦城(曼德勒)方面之敌:1。应主动捕捉战机,以大胆果敢之作战,对瓦城方面之敌,尤其对于中国军,应强迫决战,努力于短期内击灭之。本作战应于5月底以前完成之。2。为实施前项作战起见,一俟在仰光地方实施攻击准备后,不必等待增援兵团之集结,应即开始行动,务须于瓦城附近或其以南地区求敌决战,以击灭之。3。当追击时,应远至中缅国境,果敢施行,且应扫荡在缅敌军。4。在上述作战期间,应占领仁安羌附近之油田地带及勃生;若情况许可,更应以一部迅速占领阿恰布机场。”此外,为了应对可能增加的中国入缅作战部队,日军南方军决定将刚刚攻占“远东第一要塞”的新加坡,以五万之众迫降了10万英联邦军队的第18师团和第56师团配属第15军指挥。
日军第15军于3月8日攻占仰光,于3月15日决定了缅甸北部的作战计划。其方针是:“以瓦城为中心,预定于5月底以前捕捉歼灭中英联军之主力;嗣即在缅甸境内肃清残敌。”
第15军在研究缅北作战计划时感到第5飞行集团仅以占领的仰光附近的机场配合曼德勒作战是不够的,必须迅速攻占东吁机场,而且东吁为北进线上的军事要地,因此于3月12日命令:“第55师团击破正面的敌人以后,首先应迅速向东吁附近前进,在确保该地附近机场的同时,整修仰光至东吁的道路,并准备以后向曼德勒方向跃进。”
第55师团遵照军的命令,于14日从代库出发,逐步开始了以攻击东吁为目标的北进。
第33师团主力于3月8日攻占仰光后即担负了仰光地区的警备任务。在此期间,该师团后续部队陆续到达。3月18日,第15军司令官命令该师团:“在完成北进准备后,应立即开始前进,沿伊洛瓦底江河谷前出到仁安羌北侧地区后,准备尔后的作战。”于是,第33师团即抓紧时间休整,恢复体力,补充装备,准备北进。
在此期间,南方军从第3飞行集团中抽调第7飞行团、第12飞行团、第15独立飞行队、第27飞行队,编入第5飞行集团,配合第15军在缅甸作战。
中国远征军第5军第200师的先头部队于3月8日(仰光失守的当天)到达东吁,当即按照亚历山大的要求逐次接替英军防务。原在东吁地区防守的是英缅军第1师,此时尚有一部在彪关河以南良礼彬一带。第200师戴师长的防御部署是:以东吁为主阵地,前进阵地设于鄂克春,将军骑兵团(附步兵1个连)推进至彪关河,在该河以北占领掩护阵地,并以机踏车排前出至大桥附近担任警戒、搜索。
3月14日从代库出发的日军第55师团于15日夜向良礼彬的英军发起进攻。但英军在发现日军前进时即已向北退避,日军遂转为追击,跟踪北进。18日英军通过大桥附近警戒阵地后,日军第55师团第143联队的先头部队亦进至大桥以南,但受到警戒分队的突然袭击,被迫后退。入夜,日军以小部队继续攻击,警戒分队逐次向掩护阵地撤退。19日10时,日军占领彪关。
20日晨,日军第143联队步、骑兵约500—600人向彪关河北骑兵团掩护阵地攻击。守军集中火力实施突袭,将其击退。16时左右,日军集中全力发起猛攻,经激战后骑兵团因伤亡过重,被迫逐次向北转移,仅留步兵、骑兵各1个连继续据守阵地阻击日军,以掩护团主力转移。骑兵团撤至东吁以北休整,并担任维持后方交通。21日,日军击退骑兵团留置的2个连后进至鄂克春前进阵地前。
当日军接近东吁时,最高统帅于20日上午以“手令”形式指示在腊戍的军委会驻滇参谋团:“派1师至东定吉、平满纳方面阵地之兵力,应以现有者为限,我军决战地区必在曼德勒附近之要旨切不可忽略”,“同古必须死守,英军在普罗美未撤退以前,我军决不能先撤同古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