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那时毛泽D最关心的是徐州集团,仍然设想诱使邱、李两兵团东援以利歼击。11月18日24时,他致电刘、陈、邓并告粟、谭说:“现刘经扶令黄威由蒙城向宿县,令李延年率39军,99军由蚌埠经固镇、大店集向诸兰,以上两路均为攻击兵力,令刘汝明由蚌埠向宿县,为宿蚌段的守备兵力。对于上述敌人,我们意见:甲。完全同意刘陈邓办法,以1纵在蒙城、宿县间作下面防御,以2、6纵组成突击集团,打黄威后尾,只要能歼其二三个师,就可停止其前进。这是最主要的一着。乙。以九纵对付刘汝明,节节阻止他,不和他打硬仗,着重写信派人劝告刘汝明、刘汝珍、曹福林倒戈起义,同时展开公开的政治攻势。丙。以3纵、4纵再加叶飞1纵对付李延年,不要打得太早,先以小部接敌,逐步后退,放敌进入大店集一带地区,达到全部歼灭该敌之目的。此战胜利,即协同9纵歼灭刘汝明,打开南线局面。谭王指挥之4、6、8、9及13纵,于歼灭黄兵团余后,迅速移至徐州、宿县间,作为南线的预备队,准备协同南线各纵歼灭黄威。只要南线各敌约有一半左右被歼,无法北进,北线各敌就成瓮中之鳖,可以逐步歼灭。应尽一切努力,控制徐蚌路一段于我手中,务必隔断南北两敌,使之不能会合。你们意见望告。”
按照中央军委意图,在歼灭黄焕然兵团所部后,淮海战场上将北打邱、李,南打李延年、刘汝明,同时进行两个歼灭战,而中野只剩下第1、2、6纵队共六个旅不足6万人将对付黄威兵团属下的15万军队,无疑压力十分巨大。眼下,歼灭黄焕然的战斗不能迅速结束,而黄威兵团已占领蒙城,离宿县仅70公里,如让其通过中野防线,后果不堪设想。
在淮北小李家总前委作战室,中野刘司令员、邓政委和华野陈司令员召开中原野战军纵队以上干部会议。
邓政委本来就有烟瘾。这些天,他寝食俱废,烟却是一支接着一支,半天就积一缸烟蒂。紧紧拧在一起的眉头,如铁钩相挂,没有松开的时候。刘司令员也不再有往日诙谐的谈笑,经常拿个放大镜在地图前看个不停,一站
就是大半天。本来好走动的陈司令员,这几天更坐不住了,整天低着头,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根据战局的发展,总前委认为在华东野战军歼灭黄焕然兵团之后,必须将战役的第二个目标指向黄威兵团。
淮海战役的序幕刚拉开后,黄威兵团来势太凶。黄威严格执行蒋总统“打通徐蚌,会师徐州”的命令,拼命攻击,兼程东进。
但是,无论是坐镇南京的蒋总统,正在上海养病的陈辞修,先是奔丧后又装病的胡连,还是兵团司令黄威本人,都根本没有料到一件事情,那就是黄威兵团的所有行进路线和作战计划,在还没有被他们所清楚知道的时候,就已经被送到了西柏坡,又送到了负责淮海战役指挥的总前委的面前。而这一切的原因,就是因为在国军统帅部的内部有三个重要的内线人物。除了我们已经知道的国防部作战厅的郭厅长以外,还有就是身为参谋次长的刘为章和吴虞薰两位高级将领。与华中剿总的白老总关系极为密切的刘为章次长,实际上是长期潜服在国军内的地下党员,西北国军的胡寿山的参谋盛国辉称其在1930年已加入GCD,任军令部厅长其间,两军的多场战役,包括七十四军进攻山东,徐蚌会战等,刘次长都直接参与计划指挥。而战事中,国军的战略意图俱早被对手得悉而陷入被动,可能就是与刘次长泄密有关。吴虞薰1911年与少年好友吴仲禧一道参加福建北伐学生军,参加辛亥革命。他在武昌预备军官学校和保定军官学校前后受业4年,与白健生为同期同学,后至日本深造,学习军事。学成回国任国军陆军大学教官,其政治背景属于“桂系”。其多年老友吴仲禧已于1937年卢沟桥事变前夕成为秘密党员。1948年春夏之间,吴虞薰已经开始提供重要军事情报并协助策反国军。淮海战役前夕,其老友吴仲禧改任国防部中将部员,被派往“徐州剿匪总指挥部”服务。吴仲禧到南京后见到吴虞薰,吴虞薰亲笔写了一封信给他的学生、“徐州剿总”参谋长李树正,说吴仲禧是他多年的挚友,请李多加关照,给予方便。李树正见了旧日老师吴虞薰的信,对吴仲禧格外客气,亲自带他到总部的机要室看作战地图。吴仲禧暗中把主要部署记录下来。为把情报尽快送出,他托病回南京就医,赶到上海把上述情报向上海地下党组织负责人潘汉年作了报告。吴虞薰在地下组织的代号为“密使1号”。
当黄威率领的第12兵团东进淮海战场时,刘司令员立即组织中野部队进行阻击。中野第1纵第20旅在阜阳颖河东岸顽强阻击两天后,稳步后撤。从11月18日起,中野第1、2纵开始了对12兵团的正面阻击。蒙城黄家阻击战算是第一个回合。
这一天,黄威以其中坚第18军第11师等部为前锋,在强大炮火支援下,强渡涡河,向东突击。中野第1、2纵从第一线阵地到第二线阵地,与国军反复争夺。这一仗持续了两天两夜,渡河地点黄家一带片瓦无存,浓黑的烟云散发着尸体烧焦的糊味。
第12兵团突破黄家以后,以第14军第85师为前锋,向板桥集发起攻击。昨天,这里还是中野第1纵司令部,司令员杨勇在这里指挥黄家阻击战。而此刻炮火硝烟之中的板桥集,再也寻不到昨日的形迹了。又是一场苦战。黄威动用了飞机、坦克、大炮,能用的重武器都用上了,企图以交战双方都无法想象的强大火力冲开一条血路,却未能如愿。与此同时,华野歼灭黄焕然兵团的战斗还在艰苦地进行,自蚌埠北上的李延年兵团又步步逼近。
11月19日和22日,是第一阶段作战最紧张的时刻,也是毛泽D与总前委五虎将频繁磋商决策先打谁的关键时期。此时,邱、李两兵团正全力东援,而李延年、刘汝明两部正集中于固镇附近,李延年企图攻击解放军侧背,黄焕然所剩兵力不多,但凭坚固守,华东野战军难以同时兼顾,黄威率领的十几万大军已逼近蒙城东西地带。19日10时,毛泽D致电华野并告刘陈邓,指出:“你们集中2、3、7、10、12、冀11、苏11及鲁中共八个纵,精心组织一次对邱李之作战,以歼其四五个师为目标,心愿不要太大,你们觉得兵力是否足够。我们觉得最好是使用这样多的兵力,不要增多,以便将谭王五个纵于结束黄焕然后,迅速移至曹村、夹沟地区休整,准备打黄威。刘经扶令黄威火速赶到宿县,他是没有估计到中野1纵在蒙城、宿县间的阻击及2、6纵准备对黄威后尾的打击在内,事实上黄威大约要二十三四日才能到宿县,如果我中野1、2、6纵作战力,还可能使黄威多推迟几天到宿县。如果我陈谢、叶飞准确地歼灭了李延年,又歼灭了或者驱逐了刘汝明,则黄威在宿县即处于我谭王(在夹沟)、陈谢、叶(在固镇)的包围之中,尔后即可全力歼灭黄威,如像在碾庄歼灭黄焕然那样,获得一个伟大胜利。这时对于北面之邱李等部,则取钳制手段,待歼灭黄威后,再打邱李。我们认为你们应按这个方针去部署兵力。假如今晚明晨解决了黄焕然,则奇马两日谭王五个纵在碾庄附近休息,养精两日即移至曹村、夹沟地区,准备休整一星期左右,即协同中野全力打黄威。这样部署是否适当,望考虑电告。”
这封急电发出不久,毛泽D接到粟、陈、张18日21时来电,称华野全力在北线打黄、邱、李兵团,目前不能分兵协力中野打南线之敌。据此,毛泽D于当天17时再电刘、陈、邓、粟、陈、张并谭、王:“顷接粟陈张18日21时电,已知华野全军用于北线打黄、邱、李,目前不能分兵协力中野打南线之敌。应即照粟陈张部署实施。请刘陈邓适当应付南线之敌。但请粟陈张注意对邱、李各军不要打得太多,以先歼一部为宜。”
而在此之前的19日9时,即毛泽D发出19日10时电之前,刘、陈、邓向军委建议:“综合我当面之敌,有黄威十四个师(第54军未计人)。我们的打法,须从整个会战和三五个月时间着眼。如华野能于12日夜以前解决黄焕然,即可过关。届时如果已将邱、李包围,自应继续歼击。如果邱、李缩进徐州,或仅包围一部则我应歼灭已包围之部,主力位于徐州以南、以东休息,抽出四五个纵队协同我们歼击黄威、李延年运动之敌,尔后攻击徐州。如果于歼黄焕然后,以七八个纵队钳制邱、李,以六七个纵队先打黄威、李延年,似为上策。以我们现有六个纵队,单独对付两路大军困难颇多。如取正面防御,必须分散兵力,不能歼敌,且仍有一路透过增援徐州之危险。如采取机动作战,不受保障徐州作战之限制,则可逐个歼敌,但对粟陈张作战不无影响。如果实行钳制黄威,打李延年五个军,至少需五个纵队,但以一个至两个纵队钳制黄威均无把握。依我军态势,如李延年沿津浦东侧急进,很不顺手,故我们仍拟只以九纵与李、刘五个军周旋,集中五个纵队,先歼黄威一两个军,再协同华野对付李延年。实行此方案必须粟陈张对李延年预有处置。是否妥当,请军委速示,粟陈张提出意见。”
8个小时之后,也就是毛泽D发出第二封电报的同时,19日傍晚,刘、陈、邓再次申述他们先打黄威的决心和对战局的分析,电报说:“1。我们决心先打黄威的理由,已详19日9时电。2。徐东作战据我们观察,歼黄焕然兵团的战斗使用了华野六个较能攻坚的纵队,历时已十二昼夜,尚未解决战斗。如再以其余部队,其中只有两三个较能攻坚纵队,加以部队必已相当疲惫,刀锋似已略形钝挫,以之歼击较黄为强的邱、李,诚非易事。我们认为,徐海作战必须从三五个月间着眼,必须分作三四个战役阶段,每阶段都需要有休息,整补俘兵,才能保证必胜。因此,在目前情况下,特别是李延年黄威北进的条件下,最好力争迅速歼灭黄焕然,尔后即将主力集中于徐东、徐南,监视邱李孙三兵团,争取休息十天半月,同时以尚未使用之五个纵队或三个纵队用于南线,协同我们歼击黄威、李延年,这个步骤最为稳当。如我们不这样,过低估计本身困难,而在南线又无保障,两路大敌不北进的情况下,我们六个纵队,除4纵外均六个团,9纵只来五个团,平均每纵不到两万人,炮兵很弱,故只能用于一处,马上打邱、李,既无胜利把握,且可能陷入被动。如何?请考虑。”
毛泽D在西柏坡仔细倾听淮海前线指挥员的声音,决定让中野全力打黄威,而由华野第6纵接替中野第9纵负责对付李延年,遂于19日19时发出了当天有关打黄威的第三封电报:“刘陈邓并粟陈张,告谭王:19日9时电悉。我们18日24时电和19日10时电的基本方针是和刘陈邓大体上一致的。本日下午接粟陈张18日21时电,以华野全军使用于打北线邱李孙(我们早几天亦有此主张),并且已经部署好,所以我们于本日下午昨电又认为可以按照粟陈张部署,而将对付南线黄刘李全责委托刘陈邓。现接刘陈邓19日9时电,知刘陈邓以主力歼击黄威,以一个纵队对付刘汝明,而无力顾及李延年。在此种情况下,粟陈张方面必须将对邱李孙之作战,在目前短期内只限制于歼敌四五个师的范围,以便抽出必要兵力对付李延年。我谭王五个纵除为解决黄焕然残部所必须之兵力外,余部应即速西移,担负歼灭李延年的任务。只有歼灭了至少阻止了李延年,粟陈张的侧翼才不受威胁,才能保证继续歼灭邱李孙。此事请粟陈张妥善处理,是为至盼。”
收到此电后,华野的粟、陈、张于20日2时致电军委,表示说:“我们完全拥护军委指示对南线先打李延年,再打黄维之方针,并已准备派11纵及13纵于20日晚南下,21日晚可到时村东西地区待机。为求得迅速歼灭李延年,明(21日)晚我们尚可从攻碾庄部队中抽一至两个纵队南下,参加歼灭李延年军之末期作战。估计以中野3、4、9纵,加华野两个纵队,可以首先发起战斗。如中野尚有三个纵队担任阻击黄威兵团,尔后攻碾庄之4、6、8、9纵中,可抽出两个或三个纵队,加到对付黄威兵团方面去。我们对邱、李兵团难于截断其退路,只能争取歼其一部,故只使用八个纵队包围、钳制徐州之敌即可。”
到这时,关键性决策已有了眉目,刘陈邓、粟陈张两个野战军的前线统帅与最高统帅部毛泽D和中央军委共同制定了打黄威兵团的方针。他们都感到作为国军精锐主力兵团的黄威兵团就要从淮海战场上消失了。但是,战局的发展并不容乐观,黄威兵团这块骨头并不好啃。11月21日5时,毛泽D提醒粟、陈、张说:“现在我们所担心的,是你们歼灭邱、李四五个师(或更少一点),将邱、李打得不能动弹,以便迅速抽出八个纵的主力,连同打黄焕然的各纵主力,去打李延年,这件事是否做得恰好?”华东野战军根据毛泽D的指示调整了部署,电告军委和刘陈邓称:决定以七个纵队监视徐州近郊之邱、李、孙兵团,采取逐次削弱,坚决阻击其南窜,以保证刘陈邓中野歼灭黄威兵团,南线我军歼灭李延年兵团。
23日,刘陈邓和毛泽D均复电粟陈张等,表示完全同意他们所作部署。
前线负责主攻黄威兵团的中野,在刘陈邓指挥下实施作战。23日,中央军委在祝贺战役第一阶段胜利的电报中指出:对于我们,最有利的是以现态势各个歼灭当面之敌,如果我们能在第二阶段中,大量歼灭南面敌人,就可以实现原定计划。
正在这时,淮海战局出现了急剧变化。原拟沿津浦铁路一路北进的国军李延年和刘汝明两个兵团,在解放军的沿途阻击之下,师老兵疲,犹如惊弓之岛,主力龟缩在花庄集以南,迟迟不敢脱离蚌埠。22日,华野在碾庄全歼黄焕然兵团,而黄威兵团在蒋总统的连续电令催促下,向解放军阻击阵地发动全线猛攻,于23日通过北淝河,其先头部队突过了洽河。在南坪集阻击战的隆隆炮声中,刘、陈、邓一面敏锐地抓住战机,利用河流阻隔,巧妙用兵,将黄威兵团步步诱人囊形阵地,一面于当天深夜致电中央军委,再次恳切陈词说:“现歼击黄威之时机甚好,而李延年、刘汝明仍迟迟不进。因此,我们意见除王张纵外,请粟陈张以两三个纵队对李、刘防御,至少以四个纵队参入歼黄威作战。只要黄威全部或大部被歼,较之歼灭李、刘更属有利。如军委批准,我们即照此实行。”前线在等待答复。
黄焕然兵团在碾庄苦守半月全军覆灭后,南京的蒋总统只有指望嫡系精锐主力黄威兵团能早日加入徐蚌线上的作战。为了督促黄威兵团早日加入徐蚌作战,蒋总统严令黄威不得以任何借口迟延行动。
黄威兵团不是一般的部队,其15万人的部队包括全副美械装备的号称国军“五大主力”之一的第18军。中野虽也有12万人,可是武器装备特别是重装备处于劣势,要和黄威的15万人斗,是需要气魄和胆略的,刘陈邓有这种气魄和胆略。邓政委说过,只要歼灭了南线敌军主力,中野就是打光了,全国各路解放军还可以取得全国胜利。毛泽D和其他政治局的几大书记非常信赖总前委,信赖刘陈邓,相信刘邓大军和陈、粟、谭这次一定能够吃下这口夹生饭。于是,毛泽D提笔复电刘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