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做水利开发事业会有什么危险?你只是在找借口不让我跟罢了!”
“好!算我在我借口,不过你还是不能跟。”
“我就是要跟!我有钱,可以订机票、可以自己申请入境许可证,你没法阻止我。”
“我没办法?!我他妈的办法才多呢!只要我拨通电话,你休想踏入那个国家。”
“你得道歉!”
“为了什么?”
“为了你刚才嘴里迸出的不逊之言。”
两人就这么剑拔弩张的对峙,良久,他才恶形恶状地瞪着她,吐出一句话。“我为冒出他妈的这三个字向你道歉,你最好也他妈的别再穷搅和。”
“我不会成为你的负担的,我很有用的,可以替你洗衣、烧饭、烫衣服,我听说在那里衣服一定得烫制过后或经太阳晒过杀菌才能穿,要不然虫卵会附着在衣服上。”
“这些我自己都可以办到。听我说,你若跟着去,我会分神的,我会替你担心这、担心那。你不能跟!”
“我偏要!”
“这不像你,少任性了。”
“我讨厌人家告诉我该怎么样!我够大了,懂得自己要什么。”
他紧锁住她坚定的目光良久,回想这些日子来的情况,他不得不承认,这小妮子没给他添麻烦过,也不会莫名其妙地耍小姐脾气,更没有成天追着他问自己是不是爱她、喜欢她、称赞她的无聊话,甚至于不问自己从不吻她唇的原因。老实说,她的媚功差得很,可能调教个半辈子不会有进展,但是,偏偏她这股钝性能抓住他的欲,莫非他老了?味口转淡了?
唉!他也实在不想让她从身边溜走,只要他没破誓,他甚至想把她绑得紧紧的。但是………他不能老实跟她吐露白已去非洲真正的工作。
“好吧!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不能问任何问题,不能好奇,最好什么都不知道。”
“这些日子来,我曾令你失望过吗?”若茴脸露胜利的微笑,反问他。
若茴身着围裙站在瓦斯炉前,右手翻着食谱,左手不停的搅拌锅里的汤汁,不一会儿,耳际响起熟稔的引擎声教她松了手边的工作,直跑到窗口看着那辆汽车慢慢地倒驶入车道后,再急急地冲回瓦斯炉前,继续搅和着食物。 这两周来,天气更加酷寒了,若茴终于了解隆冬的肃杀了。一早起来,道上积雪可达四寸厚,得靠铲雪机刮过,才看得见湿漉漉的黑色柏油路。
“回门罗!”门被打开后,他抱着一装满满的食物,用臀部将门顶了回去,走经她时,在她的后脑落下一吻,径自走到料理台前,将袋子一放,开始抖掉发上及外套上的雪花,顺口问:“今天还好吗?”
“嗯!”若茴应了一句,然后说:“半小时前,有一个男人打电话给你,他不肯留名字,只说是从非洲打来的长途电话,好象有很急的事。”
他不吭声,只是静静地卸下大衣,瞄了她一眼,就走进了客厅。
若茴黯然不语,无意地用杓子搅着那锅汤,心绪又飘回这几个月来的情景。
最近,若茴出门时,都会特别将视线挪至情侣的身上,细眼观察别人的一举一动;看电视、上电影院时,最能吸引她注意力的不再是曲折迷离的情节和演员的精湛演技,而是一有男欢女爱的亲密镜头出现时,就开始仔细揣摩、研究,最后她下了一个结论:只要男女之间的关系非露水姻缘的话,多半会有接吻、迸出雷电火花的情愫。
他从不吻她的唇,即使再热情缠绵的时候都未曾过,他会轻吮她的额、眉、鼻、耳、颈项,唯独她的唇彷佛是禁区似的。若茴不懂,连有洁癖的母亲也不反对爸爸吻她啊!而他一句“不卫生”打散了她所有的问题。他可以对她温柔至极,但区区一个吻,却觉得不卫生!这教若茴多少无法平衡、理解,想想看,被一个自己所深爱的男人嫌不卫生是多么沮丧的一件事啊!
自从那次她吵着要跟他去非洲以来,他会夜夜紧拥着她入梦,她更加珍惜这种温馨的亲密,但是她缺乏安全感,她感觉到他还是处处防着她。表面上,他把热情的恋人扮演得极为成功,尽管若茴是用心在对他诉爱,但是他没有以心来响应,只是不停的挑拨彼此的欲,却紧紧关闭他的心。只要她稍微对他表露爱意时,他不是装不懂,就是说心好烦、想出去逛逛,这让她永远无法体会到和他相知相契的感觉。
“嘿!长脚鹭鸶,发什么呆!汤底快结一层锅巴了。”他戏谑的警告声从客厅传来,令她的手下意识地又搅动起来,最后确定汤汁入味后才熄火。
这一顿饭,气氛有些不寻常。他不再谈笑风生,只是心不在焉地看着BBC新闻报导,直到一则有关非洲犀牛的报导出现时,他将碗筷一放,直冲到电视前将音量调大,双手插入牛仔裤后的口袋里,神色凝重地倾听新闻。若茴竖长耳朵听着卫星传送的通迅报导,得知是一则有关联合国环保单位派出的调查员在非洲小国遇害身亡的事。
铃……他快速抄起话筒,喂了一声后,才了解是大门的铃响。
若茴体恤地前去应门,开门后,面对的是一位年过半百、穿著体面、风度儒雅的绅士,微带金红的头发已全然灰丝,白眉下的眼带凝重地向她询问Mr﹒Hirozaki(广崎先生)的下落。广崎是金楞护照上的名字!
不到五秒,这个白眉皓发的陌生人和金楞就疾走进他的工作室密谈。若茴独坐在客厅里,心中的疑窦也开始作祟了。金楞一定没有她想象中的单纯,去非洲的工作也绝非单是为了协助第三国家开发水利工程。若茴望着墙缘的书架,定眼往一些保育的书籍望去,彷佛一股魔力在召唤着她,她竟不由自主地一步一步接近那些书,眼睛略过非洲、澳洲后,挑出台湾稀有动物那本精装书,随意地翻动了一下,直到中间一页自动地展现平摊开来,里面夹着一张纸,纸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英文和法文,上面还有水印及铜板般大小的钢印戳。
这张纸是一份证书,证明持有人已在国际解难特训中心完成三年特种训练兵役。其特殊技能:建筑、宝石设计,精通中、英、法、日文。真实身分:广崎日一。完训后发给掩护身分:日籍建筑师、英国格拉斯哥大学讲师。编名单位:世界救援环境生态保育组。
若茴迷惘了,她爱上的人,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男人?
他说他叫金楞,在台北出生,在峨眉长大,却是持日籍护照的广崎日一;她是林若茴,也是在台北出生,虽不知峨眉在哪里,但她还是持台湾护照,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的林若茴。
“我已决定了,若茴,你还是待在这里,因为你无法适应非洲当地的气候,”他坐在竹椅上,和颜相对地劝着她,“如果你想在这儿念书的话,申请学校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