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习惯了不会有人袒护。
陈卿瑶走了出去,看也不看那孩子,朝五皇子莞尔道:
“真是殿下,我在前头看到长福,以为看错了。”
长福是五皇子母妃派给他的人,五皇子每次作恶都要支开他。闻言,他忙将钳子掷入池中:“陈姐姐莫怕,这宫婢生的野种污了皇室血脉,本殿在教训他。今日看在姐姐份上,且绕过他。”
说罢匆忙离去。
陈卿瑶这才知道这孩子是九皇子。
当下世家在大周举足轻重,皇帝面对大族,都要礼让三分。宫中妃嫔也大都来自各大世族,寒门妃嫔所生的皇子在大族的嫡支子弟前都要低一头。
何况是宫女所出的九皇子?
那宫女因与姑母有几分相似,被一直与姑母较劲的殷贵妃寻来引诱陛下,但只承宠一次便被遣去行宫。
过后宫女发觉有孕,偷偷生下来藏在行宫养着。宫女在九皇子八岁时去世,此后一年,九皇子才被陛下发现。虽有了皇子身份,但他仍被留在行宫,如今十四岁,竟只长到八九岁模样。
一个皇子,却无辜落得个卑贱境遇,令人唏嘘。可因他生母曾被上利用来伤害姑母,陈卿瑶多少纠结。
她只蹲下身,给他递过帕子。
“九殿下,擦擦吧。”
这句尊称让九皇子木然的眼里浮起一丝讥诮。他没接过帕子,只慢慢坐起,木然看着池水,一直没说话。
陈卿瑶随意望着周围,目光忽然停住——池边有块石头似是被松动过,就在五皇子站过的地方。
五皇子不会水,这附近池水很深,再站久些,说不定会落水。
石块是谁动的?
陈卿瑶不自觉望向瘦得像个孩子的九皇子,又觉得不大可能。
他不理她,她也不欲多管闲事。
可回去后,却心神不定。
黄昏时,她还是拿了瓶伤药回去找他了,无他,只想图个心安。
不料他竟还在。
夕阳绚烂,小少年坐在池边,散着发,苍白瘦弱,漂亮又易碎。
听到步声,他转过头,沉寂的目光微动,蹙眉凝着她。
似在思索,又似不解。
这复杂淡漠的神色让陈卿瑶想到那块石头,她不由顿住脚步。
九皇子垂下眼,主动开了口:“姐姐,你回来了啊。”
他好像知道她会回来。
那声姐姐让陈卿瑶想起幼时被她冷落却还黏着她的阿姒。
她最终心软,给他上了药。
回去后姑母得知此事,仅是无所谓地笑笑,称她从未在意过,又如何能被伤到?又说九皇子生母虽被人利用,但稚子无辜,并同陛下求情。
九皇子的境况得以改善,后来陈卿瑶偶尔会见到他,每次他都会唤她阿姐。
两年前,建康王进京,觉得九皇子投缘,把他带去了建邺。
“还能叫你阿姐么?”
少年微懒的声音打断回忆。
陈卿瑶笑笑:“两年不见,九殿下竟是比我
还高了。”
气度也和之前不同。
身上的阴森沉寂褪去了,虽慵懒,但至少有了些人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