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课还行?”
“还好。”小江说得谦虚,样子却颇为高兴。
饭桌上,张仙姑说起:“锤子来信了。”花姐就问:“你们都回来了,他也快要回来了吗?”
祝缨道:“还不一定。梧州要用到人才,却也未必能盛得下这么些人才。”
赵苏很上心,面上又故作不经意地说:“梧州州治,除了刺史,其余官职都由各县轮流担任,已然没有空缺了。羁縻不同于编户,恐怕不能令行禁止,接下来的事儿……”
祝缨道:“等敕封下来,我会同他们谈的。”
张仙姑等人见二人说的是正事,也不敢马上插言,看赵苏没再接话,张仙姑才说:“吃饭,饭都凉了,吃完了看锤子的信。”
祝缨道:“不用担心他,只要他撑得住这一阵儿就行。”
祝炼来信,是她到梧州之后就走了会馆的渠道给祝炼送了一封信,让他沉下心来,把手上的事做好。她会安排一切,保底是祝炼回梧州来给她帮忙。未来的十年、二十年,她是要打地盘的,也需要熟练的人手。
祝炼现在回的就是这个信。
匆匆吃完午饭,祝缨见张仙姑担心,当场拆了信一看,笑道:“还行。”
祝炼的信里说,消息传得慢,他一开始是不知道的,后来是刺史召他过去试探,他才听说了消息。但是,不管怎么样,祝缨都是他的老师。知道祝缨安全到了梧州之后,他就放心了。前不久才从刺史那里又得到了消息,知道祝缨被正式敕封了,也为祝缨感到高兴。
然后说,既然祝缨有安排,他一定会把现在的事做好,等祝缨接下来的消息。
花姐笑道:“他一是个懂事的孩子,小时候心里事儿多,本性不坏。”
张仙姑这才放心了,去看祝大了。
祝缨道:“咱们也都散了吧。后半晌还有得忙呢。”
各人散去,赵苏又留了下来。他最近都窝在府里,天天看档案。不但祝缨没有什么动作,他也没有动作,但是他知道,祝缨什么时候行动,是与他们什么时候把这个“别业”的情况摸透有直接关系的。
早一天吃透,早一天就能接手。以他这几日的观感来看,作为一个“别业”,这地方打理得不错,但是作为一个“县”,可以挑剔的地方就太多了。不是花姐不努力,也不是项乐项安撬墙脚,而是两者着明显的区别。
前者更讲人情味儿,后者更重“法”,以后还要同朝廷打交道。
赵苏还有一个不适应,之前他是在户部的,一看就是全天下的数目,何其庞大?如今连降三等,看一个偏远的羁縻县的数据,不自觉的脑子就容易转不过来。
譬如祝缨打算把县里的路整一下,征发、钱粮之类,赵苏好悬没打算“调拨”。又譬如他认为整个梧州应该也整顿一下交通,旋即发现这个规划也需要好些人力物力。
今天因为祝炼来信,说到梧州“人才”和治理,赵苏又想再提醒祝缨一次:“恐怕得先把县里安顿好,再动梧州。您手上的人,还是不太够。只凭一县辖制其余五县,唔,小妹应该不是问题,其他几个不好说。刺史府没有治所,刺史府的官员都是轮流,也都是虚名,没有真做过职事官。”
祝缨道:“既然我这儿设县了,轮流的事儿得再加我一份了,既然敕封刺史了,梧州就要统一政令,一切都得重新理过。”
赵苏道:“只怕这个比共推您做刺史还要难!刺史是慷朝廷之慨,听令,是缚他们的手脚,轮值,是夺他们的机会。这些事,不是‘谈’能够解决的。
况且,您接下来要打下更多的地方,会设更多的州县,能够轮值的县越来越多,这恐怕不是一件好事。如果还是轮流坐庄,即使有两个州、三个州,即使您做了节度使,您能够动用的人马也有限,节度使也只是个空名。
现在的梧州,还是‘分封’。新有之地,请兼用察举、科考,不要再‘分封’更多的家族了。即使有家族有大功,给他们的子弟建功立业的机会,而不是直接给一个县。那样等于是在削弱您自身。除此之外,您也要壮大自身,否则,都是为他们当谋主,为他人做嫁衣。”
祝缨点了点头:“要不我怎么开学校呢?”
赵苏道:“县里学校教的学生,恕我直言恐怕还不太行。”
祝缨道:“那咱们就带一带他们,本事都是练出来的,亲自带出来的,更合用。”
赵苏问道:“那祝炼他们呢?”
祝缨道:“那要看看接下来的局势了,看朝廷是个什么章程,才能决定他什么时候回来。”
赵苏道:“是。我接着看旧档去,别业这里才是您的根基,早日理顺,才好说及其他。”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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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苏说的都对,祝缨也都想到了。她也看得出来,赵苏也有他自己的想法。他有抱负,在梧州,他有机会,也有不足,梧州也不是他的地盘。不过他反对“分封”倒是说到点子上了,当务之急,还是经营好祝县。
下午,她就没再出门,自己也在家里看旧档。祝缨饭量不小,张仙姑唯恐她饿着了,过了一阵就拿了好些吃的来给她,催她休息一下:“总是坐着,身子都坐坏掉了,再吃点儿东西。”
祝缨也就从善如流,与花姐等人一块儿吃点心聊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