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质在一旁,也没有了最初作为督军的兴奋和快意。他有些不安的左右环顾,然后低声问自己的护卫,『后面的……跟上来了没有?』
护卫默默的摇了摇头。
扈质难以理解曹操为什么要下这种命令,他也不清楚曹操的目的是为了什么,但是他没有资格去质问曹操,只能是听命行事,而对于他自身来说,也同样明白他当下位置的危险。
他们是诱饵。
只不过他们也不清楚,来的会是小鱼小虾,还是深海鲨鱼。
扈质也是叹了一口气。
刘柱和扈质作为将领,不好说一些什么,但是在他们身后的护卫,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些情况,现如今也就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嘀嘀咕咕。
『中领军中护军呢?那些曹氏夏侯氏呢?我们在前面打生打死,他们怎么还不上来?现在睡觉都要睁只眼,要不然半夜都不知道会不会被谁一刀捅死!这事情,短寿啊!』
『闭上你的鸟嘴!我们就是听命行事!有冤仇也不要来找我们!』
『不找我们,还能找谁?那些河东蛮子可就在北面……』
『说了让你闭嘴了,真是让人烦心!』
乱世里面挣扎,杀人是无可奈何,可现在明明已经安定了,却重新要掀起混乱来,并不是所有人都乐意去接受。
『我们不过就是一丘八!哪管得了这么多!你我就是依命行事就是,无须多想,也不必多想!』
有怀疑和思考的人,当然也有不愿意去怀疑去思考的人。
『到时候若是引来了骠骑大队人马,你我又怎么办?!难不成要在此地,无凭无靠,无险可守之地死战么?车阵又有什么用,他们可是有五行雷!』
『怎么,你怕死么?』
『哈哈,怕死?你自己看看,这一路来,我们死了多少人?我们不怕死,怕的是死了白死!』
『丞相……丞相不会不管我们的……』
『呵,谁知道?』
『……』
兵卒护卫议论之声,也隐隐约约的传到了刘柱和扈质耳边。
若是在之前,刘柱和扈质也少不得会出声喝止这些杂乱的声响,可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都没有制止的行动,就像是没听见一般。
『某记得……丞相之前有歌曰,「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刘柱幽幽而叹道,『如今看来,还真是如此啊……』
扈质闻言,猛地转头盯着刘柱,瞪圆了眼,嘴唇微动,却没有说话。
刘柱像是根本没察觉扈质的神情,依旧缓缓的说道:『昔日逢董贼为祸,天下大乱,雄豪并起,而袁绍虎视四州,强盛莫敌。丞相运筹帷幄,转战南北,匡扶汉室,迎天子于许。某甚敬佩之,故散尽家财,募勇而投之。』
扈质吸了一口气,蠕动了一下嘴唇,『你……』
刘柱笑了笑,抬头望着灰色的苍穹,『天下啊……胸怀天下啊……哈哈,哈哈……』
扈质无以应,只是回头而望。
那原本鲜艳的红底黑字的大汉旗帜,似乎也黯淡了下来。
……
……
在运城盆地之北,峨嵋岭之上,一队彪悍人马,正在风中俯视着运城盆地之中的风云变化。
这一队剽悍人马都是精锐骑兵装束,战袍火红,盔甲漆黑,宛如铁与血的交融,火和雷的碰撞。
旌旗招展,三色战旗高高的在风中飘扬。
战马整齐的在土塬上排列而开,似乎随时都可以奔腾而下,将挡在他们前面的一切都践踏于马蹄之下。
当先一名将领,正在马背上,眺望着南方。
此人身材高大,手长脚长,持一柄长枪,枪尖寒芒闪耀,红缨在风中摇曳,宛如盛开的彼岸花。
这员将领,正是张绣。
在张绣身后,还有荀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