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伯!娘,你们要干什么?”
娘又笑了——带着她那与生俱来般的慈爱温婉的笑容,看着我,看着我呼喊着,看着我被诚伯塞上嘴巴,看着我被诚伯抱起离开……
她果然选择留下来,陪爹爹,还有,轸儿。
我被诚伯塞进水车的箱子里,直到运水的人来,才偷偷把我运出这片地狱——曾是我出生成长的充满快乐与安宁的家园,而今却被一群不知何时慢慢逼近我国土家园的蛮夷变成人间地狱、令我永远都不得回顾的地方。
我一家四口的幸福安乐,就这样戛然而止。爹爹有入世的文才见识,娘有出世的聪慧淡然,而纵然他们都是人世间极为明白的人,于世事,却并不能奈何一二……
在大夫那里服完药,阿三带我回家的时候,我还没有退烧,我的头脑已经很不清楚,意识也很模糊混乱,而可我还是可以明了一件事,我的一举一动,原来都在阿三眼下,一直以来,他关注我的生活,了解我的否泰。所以这晚,我高烧不止,他知道;而少爷,不知道。
那一夜,我都在做恶梦,如两年前一样,咬牙切齿,浑身战栗,不可遏制…… 。 想看书来
17 不速
又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上门来,说是少爷的“故人”。
自那日我一把火烧了沾了那女人的被褥,少爷再没有带过那种女人回家,然而,他常常很晚很晚回家,甚至夜不归宿,当他夜不归宿的时候,我总会彻夜不寐,等他回来,只为第一眼看到他的表情,是快乐还是痛苦。
偶尔,我会想到我的爹爹——我家西安,爹爹是那个偏安一隅的镇上颇有“爽朗清举”之名的美男才子,想来也应该是受人艳羡爱慕的,终其一生,却只有我娘一个女人。
爹爹这般,比起少爷,也算是苍天给的莫大的成全和幸福。
少爷这样的男人,心下何尝不想要“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的始终,又何尝没有“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的坚持?而今,却是真的流连青楼赢得薄幸名。又谁知,随着那感情信仰的颠覆,他承受了如何的挣扎和毁灭?
偶尔,我也会想,是不是,亘古以来的薄幸锦衣郎,都尝有同样一条从执著到背叛,从挣扎到颠覆的路,最终沉堕在这红尘孽浪之中?
我并不愿意这样想,我始终觉得,少爷与他们,一定是不同的。
上次那个女人,目光带着一丝蛊惑、一丝疏离、还有一丝傲慢,却看不出太多的心机;而今天这女人,满面堆笑,目光却是那么深远,似完全来自我不知道的地方。
那女人在和阿三说着什么,阿三有些木讷的看着她,她微微压下一口气,笑还在脸上,却挡不住满眼的鄙视和失望,我心想着,她会对阿三失望些什么呢,走过去。
那女人看了我一眼,虽然只是轻轻一瞥,我猜,以她目光之犀利已经从我身上得到了她想要的信息。
“小姑娘你多大了?”
我没有回答,打量她一番,问道,“您找谁?”
她对我的平静冷漠似乎很有兴趣,“你说,还能找谁呢?”
我非常不喜欢她的目光,“敢问大名。”
“故人。”她慵懒地答,目光却愈加犀利。
“少爷在休息。”
她也知道我是在逐她,略带不屑地笑笑,拿出一封信,“那劳你把这个交给他吧。”
我接过信,看了一眼,信封上写着“清浅惠鉴”,字迹并不漂亮。我觉得好笑,她能是少爷什么人,居然用了“惠鉴”一词?
“你笑什么?”
“这‘惠鉴’一词……”我没有说下去,忽然觉得,这样一个女人,凭什么劳我指点她的文字?她爱附庸风雅卖弄文字便随她去吧。
“信我会转交的,您请便吧。”
那女人看了看我,带着一点傲慢和自得,竟然似乎对眼前的局势很满意的样子。她刚要走,少爷的房门打开了,那女人又转了回来,轻轻抬手,用修长的两指轻轻夹回我手里的信。
少爷看到了这女人,显然,他并不认得她。
那女人笑着走向他,走过我身边时,她微微侧目向我,她并没有特别的动作,我却感觉到,那目光与刚才截然不同——再不是那样的不经意,也没有那种不屑,那目光,很奇异,我当时并不分明,只是觉得很奇怪,那种感觉,至少,完全脱离了当时的情境,她似有话说,又不能说,一晃而过,又是严肃厚重得很——少爷特工出身,自然也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异常。
果然,没过多少日子,我便明白了那奇异目光下的阴谋。
“秦少爷,看样子你不知道我是谁了。”
“对不起。也许是不认得,也许是不记得了。”少爷倒坦诚。
“没关系,想必你认得这个。”
那女人递上手里的信,少爷打开看了,慢慢地抬起眼睛,看着那女人,一言不发。我看他目光,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但眼睛下面,绝对有不同的东西。
“秦少爷曾经写给我的东西,总该记得了吧?”
我慢慢低下头,我没有想到,对那些女人,少爷并不是仅仅沉堕释放,他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