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麟安想了想,说:“还有六十有余。”
六十有余。
十几个侍卫不过是其中的四分之一、五分之一,从她这要走了十几个人,可就是她手中男子护卫的一半儿了。
放下了手里的笔,沈时晴站起身。
“你跟我要人,倒不如将你自己的人用起来,那边院子里养着的是你谢家的家仆,英郡王府的人踩在了他们头上,他们是因为你们这些主子才不敢声张的,既然你要替他们做主,就拿出做主的样子来,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岂不是比旁的人都好用?”
看着棠梨色的裙摆从自己面前轻轻扫过,谢麟安的身子微微颤抖,他勉强笑着,说:
“谢家那些下人都是府里多少年挑剩下的,粗手笨脚,连伺候人都不会,哪里比得上您手下的令行禁止……”
“伱是看中了我手下的令行禁止,还是觉得用了我的人不过是给我些好处,用了那些人却要让他们进了你的园子?”
谢麟安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今日的“沈阎王”语气和缓,不像从前对他动辄嘲讽,谢麟安却越发地心惊肉跳,他之前还觉得只要自己提起了那些枉死的丫头,对方就能立刻借了人给自己呢。
看他趴在地上战战兢兢,沈时晴抬起眼眸,看向院子里的梅树。
“你自然是不敢的。”那些在夹道里苟且求生的家仆困于身份甚至不能出外谋生,有人觉得他们身上有个世家奴仆的罩子就不必受了寻常人的凄风苦雨,又哪知道看着光鲜的一个家仆脚下又踩了多少不能翻身的“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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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如今“主子们”都风雨飘摇了,他们最怕的甚至不是外面的强敌、国朝的律法,而是怕这些“下人”们会“趁机作乱”反了他们。
“牛马可用,不能失缰,恶犬可用,不能失棍,你现在没了缰绳,没了棍子,就怕了。”
沈时晴缓缓摇头,又垂下眼。
“谢麟安,谢家百多年的光彩即将烟消云散,若是你家先祖知道你连自己的家仆都不敢用,来日黄泉之下,他们如何看你?”
手指几乎要在石砖上捏出痕迹,谢麟安却还是不敢作声。
让他家的下人围攻他家的跨院?要是他们连主院也不放过他该如何?
谢家要是还有精壮的护卫、能干的管家,还有一个结结实实的爵位,他自然是敢的,可他现在有什么?
“您可怜可怜小人吧!”说着,他就结结实实地磕起了头。
“爹!”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少女的呼喊声,让谢麟安僵在了原地。
谢慎娘扶着门框站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爹跪倒在了自己二婶的脚下。
沈时晴看向她,笑了:“慎娘,住在东跨院的英郡王世子赵勤仰放纵他的亲卫欺辱谢家的婢女,你觉得应该如何?”
慎娘将目光从自己的爹身上移开,她想哭,却又不敢。
“应该,将人拿了,扭送顺天府,告上大理寺。”
“说得好。”沈时晴点头,“可你爹不敢,只能来求我,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谢慎娘想了想,轻轻摇头。
“因为谢家衰落了,早就供养不起那些没有差事的家仆,此事,你爹知道,那些家仆也知道,你爹怕他们进到谢家的宅院里做出噬主之事,所以只能来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