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接着讲……李世民过人之处,还在于他极其重视文治,采纳魏徵的“偃武修文”的政策。兴科举,重谏臣,着力教化,改善政治,轻徭薄赋,鼓励经济。开创了中国历史上著名的贞观之治,唐朝的疆土达到到前所未有的广度。
我特别要说的是,李世民是第一个提出“华夷平等”政策的中国皇帝。他说:“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故其种落皆依朕如父母。”而唐太宗“华夷平等”政策的提出,是有李唐皇族性格上的华夷混血、狼羊平衡的血统背景的。过去以及后来华夏儒家正统思想都是极力“尊华贬夷”,根本无视游牧精神和草原民族性格的巨大价值,以及对华夏民族和文明的救命性的贡献,而且还把这种狼性性格作为儒家教化所重点打击的对象。只有具有游牧血统的李世民,深刻看出了汉族和草原民族双方的优缺点,而且身体力行地实行“华夷平等”政策。唐朝之所以能达到中国古代文明的辉煌顶点,根本原因就在于它使草原民族勇猛进取的性格和农耕民族的儒家精华相结合。只可惜,中国农耕土壤太广阔太深厚,李世民“华夷平等”卓越的思想,很快就被华夏强大而狭隘的农耕意识和儒家正统思想所扼杀。后来,支撑华夏民族活命的新鲜血液,仍然是草原民族用武力强行灌输进来的。但是,由于汉族农耕病体已趋严重,以后无论怎样输血,都输不出汉唐盛期的豪迈强悍的民族风骨来了。“东方睡狮”正是从中唐以后开始进入漫长的冬眠状态的,而华夏广袤农田就是它舒服沉睡的“软榻”,儒学则是使它久睡不醒的“催眠曲”和“安眠药”。
从安史之乱开始,一直到五代十国的200年里,重又软化羊性化下去的华夏民族,又陷于大混乱之中。从此,华夏的农耕民族走向漫长的下坡通道。虽然,也出现过几次小高峰,但总的下降趋势已不可逆转。华夏文明和华夏国土的延续和保持越来越依赖于草原民族。
虽然整个农耕民族在软化,但是炎黄先祖的狼性血液的遗传,和游牧民族的不断输血和混血,在华夏广大的农民中仍然保留了一些强悍的种子。中国历史上的农民起义,就是农民中狼性好汉率领的反抗。但是农民起义只是改朝换代的工具,一旦起义成功,也不能为新王朝增添多少新东西和新血液。唐末的黄巢农民大起义,作为汉民族一次民族复兴的重大行动,并没有成功。究其原因,农民起义是农耕土壤中生长出来的“农副产品”,农耕王朝所具有的性格软弱性的局限它也不可能避免,能避免的只是极少数。虽然黄巢起义大军攻打王朝军队势如破竹,还残忍愚昧地焚毁了古代中国最为气势恢宏的长安城。但是,它还是被唐政府借来的、名不见经传的西突厥沙陀族骑兵消灭了。这是因为被输血者总比不过输血者身心强健。汉唐以后,华夏农耕民族无论是政府军还是农民起义军与游牧民族的骑兵交战总是败多胜少。
到五代十国,北中国又陷于狼性远远大于羊性的大动荡时代。北方五代梁唐晋汉周之中,后唐、后晋、后汉都是西突厥沙陀族政权。同时并存的强大辽国,则是鲜卑后裔契丹族建立的游牧民族国家。
公元960年,赵匡胤不费吹灰之力,忘恩负义地篡夺后周周世宗打下的中原江山之后建立了北宋。北宋初期借助五代时期游牧民族的输血,还有些生气。但是,宋太祖已没有汉武帝和唐太宗的“文明狼”的锐气了。宋太宗两次北伐都被契丹辽国打得惨败。可是他收拾南方的汉族国家,却易如反掌。
中唐以后,中国的经济重心已由北方移到南方。而唐末五代时期,北方的经济遭到大破坏,南北差距更加悬殊。南方汉族国家的强大经济实力,并不能弥补民族性格上的软弱。那里的帝王早就在“春花秋月”,“雕栏玉砌”和江南水乡中软掉了骨头。因此,受过狼性格输血的北中国再次轻松灭掉或收降南部汉族国家。李后主、吴越王等国君主纷纷败亡投降。春秋汉唐时期南中国的那种“力拔山兮,气盖世”,“三千越甲可吞吴”,“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民族气概和性格荡然无存。长期的农耕环境和儒教终于彻底教化和软化了没有草原的南中国。
陈阵继续讲:宋朝是汉族国民性格质变的转折时期,除了历史种种不利因素的积累以外,宋朝对汉族性格的转换还有着两个关键而特殊的作用:
首先,北宋无力收回汉唐原有的广大草原国土。大宋大宋,实际上它的疆土连汉唐时期的一半还不到。它的北面是包括华北北部和蒙古草原的幅员万里的契丹辽国。它的西面是骠悍的党项西夏和羌族土蕃。它的西南面是白族的大理国。这种局面导致了严重后果。本来,从炎黄到汉唐,华夏一直拥有北部和西北的大片草原牧区,它具有制造强悍性格的造血功能,历史上广阔草原为华夏民族培育了无数强兵猛将和杰出帝王。古言道:“关西出将,关东出相”,“烈士武臣,多出凉州,土风壮猛,便习兵事。”《宋史·李纲传》也说:“自古中兴之主,起于西北,则足以据中原,而有东南。”汉唐时期,中国雄才大略的帝王之所以大力经营西域,紧紧抓住西北草原不放,就是深深懂得这片草原维系着中华文明的根,而游牧精神和性格则是支撑中华的脊梁。汉唐时期那种半农半牧的国土和经济基础,是华夏民族维持半狼半羊性格的命脉。而软弱无能的宋朝无力收复华夏西北的命脉草原牧区,就对汉民族的性格最终转换起到了致命的影响。
其次,宋朝“理学”的盛行。由于宋朝的华夏只剩下纯农耕的国土,中国儒教的这棵大树被纯农耕土壤滋养得越发农耕化,并发展得越来越极端,宋朝“理学”的出现,把早期儒家中含有的游牧遗风、雄健向上的精神大大消弱,却加强了压抑阉割民族性格的“新精神”。最致命的是提出“存天理,灭人欲”,三纲五常是天理,必须用“天理”来灭除人欲。对狼性和狼欲就更得斩尽杀绝,火烧沉塘。只有堵了狼的路,才能迈得开羊的步。理学把汉民族压制调理得像家畜牛羊那样驯服听话,任劳任怨,使得汉族宋朝的生产力大发展,还制造出当时世界上最先进最具威力的火药武器:火铳、火箭、火蒺藜、霹雳炮、突火枪等等。但是仍然弥补不了华夏民族迅速软化和羊化的性格缺陷。
历史证明一个民族要想复兴和富强,必须发展生产力,但是绝不能“惟生产力”,发展生产力是振兴民族的基础,但还不是基础的基础。必须把培育强悍进取的民族性格和发展生产力同时并举,这才具备民族腾飞的两个翅膀。
到宋朝,在性格上,纯农耕的华夏汉族终于由汉唐时期强悍的“文明狼”转变为软弱的“文明羊”。
然而,北宋还是得到了一个长达160多年的稳定和繁荣。但是这不是因为它自身强大,而是由于强敌契丹辽国发生了民族性格上的重大转换。辽国在宋朝建立之前的十几年,占领了华北幽云十六州的汉族农业区。此后,它的农业开始大发展,并向东北黑土地延伸。经过几十年的垦殖,以至于农业在辽国经济中的比例越来越重,大量牧民渐渐变成农民。这样一个原来纯粹的游牧民族国家渐渐便成了以一个农业为主的半农半牧国。于是,农耕软化民族性格的铁律,也对契丹辽国发生强烈作用,契丹族的狼性性格也开始软化。在萧太后时期,辽宋两国签订“澶渊之盟”的不平等和约。宋朝每年向大辽国巨额进贡,宋真宗称萧太后为叔母。但长期的战争基本停止,两国“和平友好”,两国放心睡大觉,两国在安逸的农耕环境中双双繁荣和软化下去。
但是,羊欲静,而狼不休,这条规律仍然支配着世界。正当辽国农业越来越兴旺的时候,生活在松花江黑龙江流域的游牧民族女真族迅速崛起。为了摆脱辽国对女真的残酷压迫,女真领袖完颜阿骨打率领强悍的女真骑兵像狼群一样猛攻辽国,很快占领辽国大片国土,并建立金国。后来用了20年,到金太宗时,金国就灭掉了大辽国。连半羊半狼的大辽国都挡不住金国凶猛的狼性骑兵,那么此时早已成为富裕软弱的“文明羊”的北宋就更无招架之力了。
“文明羊”的头羊宋徽宗,已经“文明”到成为中国杰出的画家的地步,尤擅长花鸟工笔,比绣女绣的还要柔软。金太宗具有狼王的洞察力,他马上就看透了宋朝的羊性。金军一灭掉大辽,不待休整,迅速挥师南下,吓得宋徽宗立即退位,让位给儿子赵桓,也就是宋钦宗。这是中国两位最腐败无能的皇帝。第二年金兵再攻宋朝,软弱的宋军如羊见狼,兵败如羊跑。开封几乎是开城迎敌,使金兵轻易占领开封,俘虏徽、钦二帝,国库珍宝被掠空,后宫几千佳丽被掳往北国荒原,充当奴俾妓妾。拥有当时世界上最多的人口、最发达的生产力、最先进的火药武器、最智慧的《孙子兵法》的北宋,几乎不战而败,两年而亡。当时的北宋几乎什么都不缺,惟一缺少的就是“脊梁”——刚强的民族性格。
北宋的“靖康耻”是华夏汉族最最耻辱的一页,甚至比满清末期的丧权辱国还要可耻。至少满清还敢跟列强打几仗,周旋几十年,而且也没有退位给列强。一个民族如果不把强化民族性格作为最基本的国策方略,无论经济文化有多发达,人口和军队有多庞大,其结局必定重蹈“北宋”的覆辙。
幸亏,中国当时远离基督教文明和伊斯兰文明,如果金兵是当时高级文明的军队,那华夏民族很可能就被改字、改文、改种、改信仰了。西域民族原来是信仰佛教的民族,后来不是被强悍的伊斯兰改得脱胎换骨了吗?而这也与宋朝无力收复西域脱不了干系。
随着华夏民族农耕性的增长,华夏民族性格日趋孱弱,大片国土丢失,华夏的首都也从接近游牧区的地方向纯农耕区败退,从西北退向东南,越退越软,越软越退。从秦汉隋唐时期的长安,退到东汉西晋的洛阳,又退到北宋的开封,最后一直退到南宋的南京和杭州。杭州是当时中国民风温柔的靡靡歌舞之乡,它竟然成为汉族大宋朝的最后国都。如果一个民族只有发达的脑和手,而没有坚硬的脊梁,那也只能成为民族中的无脊椎软体动物。软弱无能的南宋最后只得向凶狠顽强的蒙古王朝献出传国玉玺,举国投降。此种北强南弱的局面一直到近代西方文明狼的经济、科技和思想输入南中国以后,才得以根本改变。
陈阵长叹一声,接着说下去:但是我仰望腾格里,仔细想想觉得腾格里还是对的,性格这么软弱的民族实在不配占据这么辽阔肥沃的土地,真是给天父腾格里丢了脸,天理难容,真真到了要开除这个民族的“球籍”地步了。腾格里的“天理”没有错,软弱的农夫不应痛骂人家的残暴,实际上农夫们也是按此天理来对待庄稼的,绝不肯让弱苗懒秧占着好地,而毫不留情地铲除它们,给强苗优秧让位。不过腾格里还是没有开除这个民族的球籍,毕竟华夏民族的脑和手闻名于世,最早驯化了野生粟和稻,创造了丝、茶、瓷、漆业,贡献了四大发明等先进技术,以及浩如烟海的文史哲经。尤其是四大发明:指南针帮助西方民族成为真正的航海民族,帮助他们成为能在大洋中辨别方向的海狼,帮助他们发现新大陆,攫取了资本主义的原始积累;造纸、印刷术和火药又帮助西方民族摧毁了中世纪愚昧和坚固的封建城堡。华夏民族对世界文明做出了巨大贡献,所以苍天有眼,腾格里还是派出它的大儿子——草原游牧民族,来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争气的农耕弟弟,继续给它输血,硬化它的脊梁,让它重新站立振作起来。
农耕必定软化民族性格的这一规律继续发生巨大作用。灭掉了契丹辽国以后,强悍的大金国又重蹈大辽国的覆辙。金国时期农业大发展,到金国盛期,耕地面积甚至超过了北宋。农业人口也急剧膨胀,从金初的300万户,发展到金中后期的760多万户,4500多万人口,超过了北宋真宗景德时期的全国人口,结果,女真民族也日益衰弱下去。
太阳已微微发黄,额仑草原好像金色的大漠,从前狼群出没的山谷,已经显出半月形的阴影。陈阵站起身,又本能地看了看狼洞山坡,在他当羊倌的时候,太阳一黄,就要提防狼群出动了。狼给他的烙印比被蛇咬的感觉还深,20多年过去了,此刻他的脊背还能感到狼群逼人的寒气。他伸了伸手脚,对杨克说:是不是该回去了,嘎斯迈他们该着急了。
杨克听得正上瘾,忙摆手说:没事,嘎斯迈知道咱俩的毛病,一聊起来就没有黑白天了。我出来的时候已经跟她说了,今晚可能不回来住,没准到别的队看看。你还真跟说评书的学了一手,说到最节骨眼的地方,就来个“且听下回分解”。我知道,下面就该蒙古骑兵出场了。你上车吧,我把车座放倒,你半躺着讲,我半躺着听。继续讲!
陈阵上了车,半躺下来,说:没想到,在小狼的出生地旁边开讲座,真容易进入角色,我一定是得了狼洞的地气了。
陈阵立刻开讲:……到蒙古民族崛起的时候,不要说中国的农耕民族已经软弱得不堪一击,就是世界所有的农耕民族也都已经软得没有还手之力了。蒙古区区十几万骑兵之所以能够横扫欧亚,最主要的原因有两个:
第一个原因在于蒙古民族是世界上最虔诚信奉狼图腾的游牧民族,把狼作为蒙古民族的图腾、兽祖、战神、宗师、楷模,以及草原和草原民族的保护神。
蒙古人不仅认为自己民族的先祖来自于“苍色的狼”,而且,蒙古王族一些核心部落的领袖,甚至一些核心部落本身,还直接以狼为名。古波斯大历史学家拉施特在他的历史巨著《史集》的第一卷中指出:产生过成吉思汗的六世祖海都汗、五世祖伯升豁儿汗和四世祖屯必乃汗的家族,发展到成吉思汗的四世祖的一代,出现了一个蒙古王族的直系核心部落——“赤那思部落”。该部落的两个领袖,就是成吉思汗四世祖屯必乃汗的两个儿子,一个名叫“坚都—赤那”,另一个名叫“兀鲁克臣—赤那”。“赤那”的蒙语意思是“狼”。拉施特说:“‘坚都—赤那’这个名字是公狼的意思,‘兀鲁克臣—赤那’是母狼的意思。”因此,这两位领袖的名字分别是“公狼”和“母狼”。不仅如此,他们还把自己部落称之为“赤那思”,“赤那”蒙语的意思是“狼”,而“赤那思”意为“狼群”。“赤那思部落”也就是“狼群部落”。蒙古史权威韩儒林先生解释道:“赤那思……为复数,意为狼之集团也。”
而且,成吉思汗的叔父的父亲也以狼为名。拉施特指出:“察剌合—领昆在其兄伯升豁儿死后,娶嫂为妻……他又从他原配的妻子生下过几个儿子;其中一个继承了父位并且很著名,名叫速儿黑都忽—赤那。他与屯必乃汗住在一起。他的儿子和嗣位者为俺巴孩合罕。”俺巴孩就是成吉思汗的叔父,也就是说成吉思汗叔父的父亲就是“速儿黑都忽—赤那”,“速儿黑都忽”的蒙语的意思不详,但是“赤那”的意思是“狼”。因此成吉思汗叔父的父亲的名字也是“狼”。
蒙古人以“赤那”,也就是以“狼”为名的人还很多。再可举一例:《史集》中记载,成吉思汗的三世祖(曾祖父)合不勒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