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必须把奴婢佃户和地主之间地人身依附关系,转变成雇佣关系,让劳动力自由流动,进入市场,这就不可避免的和地主阶级形成了严重冲突。
“皇上实行严刑峻法,以敲扑鞭笞天下,虽然短时间内收效明显。 微臣却担心将来为千夫所指”,民政部长郑思肖有一颗仁厚地心,曾经以八罐茶叶买下三佛齐的大片土地,收容出海难民同胞,但在解放奴婢的问题上,他有不同看法。
文天祥闻言深有同感,点头道:“大汉龙兴瀛州,琉球本不毛之地。 并无奴仆之说;然而中原故土,缙绅之家奴仆成群,绝非琉球弹丸之地可比。 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吾皇所为,怕失了中原豪杰之心啊!以臣之见。 佃户之类可以任其自主,家中奴仆婢女,似乎没必要管他。 ”
文天祥所说,实际上和大宋朝的旧制相差无几,家庭奴仆是卖身给主人的,生产领域则开始从人身依附转向自由雇工,这是宋朝商品经济发达后的必然。
“文大人所言,下官有不同看法,自古以来,民心似铁王法如炉。 蒙元灭宋。 难道蒙元比宋得民心?”李鹤轩总是迷信严刑峻法,他呵呵冷笑着说:“和咱们争夺民心的。 是分天下人为四等,叫汉人做第三等第四等奴隶地蒙元,咱们不需要做的太好,只要比蒙古鞑子好,民心就在我们这边!”
文天祥闻言无话可说,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句老话说了上千年,真的如此吗?恐怕不见得,至少,大宋朝深仁厚泽,绝对比动辄屠城、把南方汉人当作四等奴隶的蒙元更加得民心,为什么宋亡于元呢?
侯德富最近和文柳娘感情升温,已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见未来老丈人吃瘪,连忙和稀泥:“文大人说的没错,李大人也有道理。 民心是要的,实力也重要,咱们需要人力,废除卖身契,才能把婢女变成纺织工人、家仆佃户变成垦荒农民。 ”
七部二司的官员,以匠户系为一方,支持彻底深入地废除奴隶,以故宋留用官员为一方,建议不要一刀切的废除已经签订的卖身契。
楚风微微笑着,一直没有发话。 御前会议上的争论,并非普通的官场倾轧、意气之争,而是地主和资本家,两个阶级的碰撞。
发展工业,是必须走地道路,楚风必须站在资本的一方,但他能不能打倒地主?
不能!
文天祥、陈宜中、陆秀夫,这些儒学大家大忠臣是地主,李庭芝、苏刘义、陈文龙这些抗元名将也是地主,宋末抵抗蒙元入侵的领导阶层,几乎全是地主!要击败横扫欧亚无敌手的蒙元,首先必须团结我们这个民族的一切力量,让每一滴鲜血都洒在对抗外敌的战场上!
所以在内部问题上,楚风总是用赎买、引导的方式进行改革,除非万不得已,否则绝对不用雷霆手段。
“是深化废奴,还是在原地踏步,咱们来听听一位权威的意见。 ”楚风叫萧平附耳过来,低低的嘱咐几句。
没等多久,“权威”就来了,身上花红柳绿打扮得像**,脸上的褶子却暴露了她地年龄。
不用说,这便是皇宫里地管事娘子汤氏,在座的官员们大为吃惊:她又算得哪家地权威呢?
如今的汤大娘,可不比以往了,天天见到皇帝、皇后,心气儿也养得高高的,进这议事大厅,也不怯场,大大方方的向上福了一福:“陛下请汤氏到此,有何吩咐?”
卫士很快给她倒了杯茶,楚风对她笑笑:“嗯,就是让你说说过去在泉州大户人家帮佣,那些奴仆婢女们生活的怎么样。 干活有没有干劲儿?”
“嗨,皇上问这个啊,让我说,就是天上地下地差别!”汤大娘走路走得额头冒汗,端起茶盅喝了口,继续说:“以前呐,这家里服侍人的。 都是买来的奴婢,任东家打来任东家骂。 年轻貌美的婢女,必不能保清白之身。 稍微有点不如意,就拿你关小黑屋、饿饭,这还是轻的,遇到狠心的主人家,活活打死的都有!做奴仆地,每月只落得几个零碎钱。 一心只想着掏摸主家的钱谷,要不就是拍主人地马屁,从来没有一点心思用在生财、节约、治家上面。
现在,主家不能虐待仆佣,假使某家过于苛刻,则仆佣转投别家,如果仆佣有错,要么按照打的契纸罚款。 要么禀官告状。 仆佣是按月领钱,干得好拿得多,干得差拿得少,不管厨子还是门子,人人争先、个个上进,只为了主人提拔、多得奖金。 ”
文天祥一生尽忠国家。 并没有多少心思放在奴婢身上,只当自己治家仁厚,便是天下家家如此,听得这些,惊问道:“主家打死婢女?《刑统》云,卖为妾者,最长三年,卖为婢女者,最长十年,并非终身为奴。 何得如此凌虐?且主家擅杀佃户、奴婢。 于法有罪。 ”
李鹤轩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今天是和文天祥卯上了。 “律法中,仁宗朝颁发皇佑法,谓佃户奴婢不得私自逃走;哲宗元枯年间规定,地主打死佃客减罪一等,发配邻州;高宗南渡后又改为发配本州。 试问文大人,发配本州,从自己家发配到自己家,这是有罪还是无罪?”
文天祥做过江西提刑、湖南提刑,律法知之甚多,李鹤轩说的,真正一点没错:发配本州,对于地主来说,根本就等于没有处罚!
“等等,汤大娘刚才说的,我突然悟出点味道。 ”楚风脑中灵光一闪:“买为奴婢,一次付给身价钱,之后最多主家给点零花,没有人身自由;雇佣工人,按月拿工钱,有选择的自由。 两者的区别,其实就是对人力的一次买断,还是逐步按工期按工量付款。 哪一种更合理?”
“显然第二种合理,对主家、佣工都方便!”这一次,文天祥、郑思肖都心悦诚服。
大汉四年,闽西粤东各州废奴婢改雇佣,废良贱制度,普天下百姓尽为公民。
月夜,泉州城西南面地一处小树林,通往官道的小路上,一位荆钗布裙的少女,披头散发跌跌撞撞的奔跑,她的肺里呼吸着空气都觉得刀割般疼痛,她穿着草鞋的脚磨起了水泡,但她仍然咬紧银牙坚持着,拼尽全身力气,向十里外的州城迈步。
“快些,妮儿再快些!到了州城,就得救了!”母亲慈祥的声音,在她脑中鸣响,鼓励着她达到了少女体力地极限。
寂静的夜,身后传来急促的奔跑声,凶恶的犬吠声,少女回头一看,当即惊惶得脸色煞白:黄家的打手家丁,举着明晃晃的火把,牵着凶恶地豺狗,已在身后不到半里远!
“跑啊,我的妮儿,别停下,泉州就在前面!”早已过世的母亲,仍然在为奔向自由的女儿鼓劲,大约在天上,真的有一双眼睛,温柔而焦虑的注视着她吧。
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沉重,眼前金星乱冒,每向前迈动一步,大腿肌肉就撕裂般疼痛。 少女越发抬不起腿,终于被石块绊倒,悲鸣着再也挣扎不起:“不行了,妮儿不行了,娘啊,原谅我!”
“嘿嘿,叫你跑,叫你跑!”见猎物倒下,后面追赶的狗腿子,桀桀的狂笑起来,领头的人呼哨一声:“弟兄们追上去,黄老爷发话了,这小丫头不识抬举,追上了,过后三天就赏给大家伙乐呵乐呵,再卖到两浙去!”
眼看追兵越来越近,少女从头上摘下了木钗,铁栗木做地钗,尖端被磨得非常锋利,少女将它握在手心,两眼一闭,就向喉咙扎下!
月光下一道乌沉地光华闪动,不偏不倚的击在了少女握钗地手腕上,力道似乎很柔和,却又不可抗拒,少女呀的一声惊叫,尖利的凶器,掉到了七尺以外。
她手脚并用,迅速向那边爬过去,试图捡起木钗再度自杀。
身后,传来一个温柔而有力的女声:“求实不如求生,***有什么想不开的,非得往那黄泉路上走?”
又有一个青年男子,像是开玩笑,声音里却带着股强烈的自信:“***,今天遇到我们,就算你犯了天条偷了蟠桃打坏凌霄殿烧了灵芝草,也不用去死啦!”
不知什么时候,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