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红菱邪然问出口,声音竟是含了些许紧张。
刘公公斜觑了红菱一眼,冷声道:“皇上的吩咐,奴才怎知详细,还请娘娘即刻移驾。”语气中已有几分不容拒绝。
烟落心中一沉,心知不好。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她问心无愧,不能自乱阵脚。
是以当即跟随刘公公一同去了玉央宫。
此时的玉央宫已是一团乱糟。她踏入内殿,纵使心中已有准备,不免也大惊失色。殿中满是血腥之气和药草混合的浓郁气味。绘春跪在一旁哀哀哭泣不止。一名小宫女匆匆抱了几团被鲜血浸透的素云缎褥子,朝殿外奔去。
鲜红的血迹,红菱只瞧了一眼,惊得掩面,回头不敢去看。
殿中气氛有些沉闷,只见梅澜影蜷依在了九尺阔的沉香木大床之上,两颊蜡黄,双眼通红,不施粉黛,如云的发丝乱蓬蓬散落在肩头,身上只着一件月白绣花寝衣,很是楚楚可怜的样子。妩媚的眼帘小心翼翼地垂着,唇边尽是哀伤受惊的委屈。
风离御此时正坐在榻前,与她嘤嘤私语,软语安慰。
刺目的缱绻温情,烟落早已是看得心中麻木,竟是无一丝感觉。
她的身子已是益发笨重,只勉强屈膝请了一安:“皇上万福金安。”
风离御随口唤她起来,狭长的凤眸扫视过她日渐隆起的小腹。她瞧起来益发的瘦了,瘦削的双颊只余一双乌溜浑圆的大眼,突出的锁骨掩映在了天青色的长衣里,唯有一双腿浮肿着。她怀着他的两个孩子,想来极是辛苦的,心中不忍,他竟是脱口而出道:“皇后最近胃口好些了么?”
她没有料想道,他劳师动众唤她前来,竟是这样温情的言语,意外之余却只是冰冷淡漠答道:“劳皇上挂心,臣妾一切都好,无甚大碍。”
风离御俊眉微蹙,难掩失望之色,只淡淡“哦”了一声。
倒是缩在塌上的梅澜影“哇”地一声,啜泣起来,“皇上,臣妾的孩子就这么没了,臣妾不甘心……臣妾……”
凄厉的哭声在玉央宫中左冲右突,撕心裂肺。
烟落揉一揉疼痛的眉心,梅澜影的失子之痛,她未必不是深有感触,毕竟她自己也曾亲身经历过。可此时此刻,同情对她来说原是奢侈,毕竟,她站在这,便意味着有可能已是踩入了别人的陷阱。
瞧着梅澜影的嘤嘤哭泣,她只觉得头疼无比,背脊之上泌出层层的汗来。她怔怔想着,这样苦热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想寻个宁静,都这般难。
而一场勿望之祸,即将来临。
梅澜影终于止了撕心裂肺的痛哭,只是小声的啜泣着,那绵绵的抽泣仿佛一支支银针,刺得烟落亦是一阵阵痛。
烟落正色道:“瞧着梨妃这般伤心,看来孩子失去的确实意外,皇上不能不还梨妃一个公道。”与其僵持着,还不如她主动先问,至少也能占去先机。剩下的,能否躲过,便是她的造化了。
风离御旋即覆上一脸冷色,道:“皇后果真不知么?”
“臣妾应当知道什么?”她亭亭而立,面容不惊。
“绘春,给皇后过目!”他寒声道,眸中幽黑似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
绘春执起一卷画轴徐徐打开。两端紫檀卷轴,笔法精妙,以黑白浓墨写意梅林为背景,衬托出画中彩衣女子风致嫣然,肤白胜梨花,衣褶纹理清晰可见。此画甚至将梅澜影眉间那一点淡淡惘然与轻愁都描绘的惟妙惟肖。
“此画有何不妥?”烟落凝眉问道。
风离御淡淡瞥她一眼,“泼墨写意,宫中但凡只有皇后才有这般绝妙之笔”
烟落轻哼一声,回道:“此画出自臣妾之手,亦是臣妾相赠梨妃,这点无需隐瞒。”
“啪“的一声,风离御手中肩柄已是重重击落在了床榻之上,吓得众人面面相觑。他冷冷盯着烟落,眼底似折射出冰冷的锋芒,厉声道:“皇后真是好巧的心机,好狠毒的心思!”
烟落淡淡扫过他一眼,眸中难掩失望与鄙夷。他,想栽赃她什么?在他的眼中,自己是这般不堪么?
而那鄙夷的一瞥,使得风离御原本阴沉的脸色瞬间铁青,握紧的拳头“咯咯”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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