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如今,他们的孩子已经快九个月了,再不会有危险。
那名救她的老妇,此刻正坐在溪边编着竹蓝,看到她正件在门口,忙放下手中的活,疾步跑了过来。双手比划着,做了一个碗状的姿势,又用两指比了比吃饭的样子。目光巡巡落在烟落能下地走路的双腿之上,面露喜色,喉中兴奋的“呀呀”着,举起大拇指,在烟落面前,晃了又晃。
烟落会意一笑,摆摆手,又指一指自己小腹,示意自己并不饿。心中有一股暖流缓缓蔓延,润遍全身。是的,就是这样一对老夫妇,耳不能听,口不能言,救了她的性命,并且日复一日悉心照料着她。
想当初,一开始醒来的时候,她几乎要急疯了,手不能写,也不会比划手势,说的话他们又听不见,亦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她完全与外界隔绝了,如何能不着急?
渐渐地,她才慢慢静下心来,养着伤,保着胎。亦是渐渐地,她才学会了如何与这对聋哑夫妇去沟通。
眼光低低垂落,落在老妇人一双长满老茧的手上。一件洗的挺干净的褪了色的蓝布褂子,一张饱经风霜布满皱纹的脸,再纯朴不过的山中村妇。眸中那一分清澈的真切之情,几欲让她落下泪来。
他们的恩情,她定当涌泉相报。
人生缘分,分离聚散,终有一别。三日后,烟落推却了他们的深情挽留,在他们不舍的眸光之中挥泪而别。
她必须离开,也是时候离开了,将近半年的分别,风离御一定是急疯了。
而她,亦是深深想念着他,一百多个绵思的日日夜夜,只得在梦中依依相见。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对她来说,这半年却像是几个世纪那般漫长。
脚下的山路,深远而又漫长,按照那对老夫妇在沙石之上比画出的地图,她需要翻过眼前的这座山头,才能抵达云州城中亦或是官道之上。原来,那日,水流湍急,她竟是被冲离了那样远。
山间四月,春光锦绣,芳菲无垠,青山含翠,流莺飞舞。
独自走在了干净清爽的小径之上,随手折过几枝新开的紫薇,捧在怀中缓缓走着,衣阙间都沾染了春花的气味。心情愉悦而又轻松。
渐渐地,她的心,又是沉沉突突跳着,热辣辣的。等了这样久,盼了这样久,她终于要回去了。如何能不兴奋?
因为怀着身孕,她不敢走得太快,是以走走停停,一路极是谨慎小心。
眼看着渐渐天的另一端逐渐泛红,山腰之中偶有几缕炊烟袅袅升起。她舒心一笑,按照那两名老夫妇的指示,山腰间有一座天清寺,她需在天黑之前赶到,稍作休憩,待到明日再继续赶路。
抵达天清寺时,已是乌金坠地。寺中小僧见她怀有身孕,十分客气,忙替她整理了一间干净的厢房,又是备上清淡饭菜,热情招待。苍郁大松掩映着古刹,钟声悠悠,沉香袅袅,令人一夜好眠。
次日,烟落却在一阵人声鼎沸的嘈杂声中幽幽醒转,起身时方才发现屋外竟已是人山人海。
再一问,才知今日竟是天清寺的上香日。天清寺是除却留华寺外颇有些名气的大寺庙,远近往来的香客是络绎不绝,极是热闹。
春日的早晨,缥缈的雾霭为这半山之上的庙宇增添了几分神奇的色彩。盘盘虬虬的松柏,色泽深沉的樟木,显得古庙更加幽静,深邃。
她缓缓朝寺外走着,擦肩而过的,是一张张虔诚殷切的脸,满是期待。
一名小僧笑吟吟地迎了上来,双手合十道:“这位施主身怀六甲,可要为腹中孩子求上一签?”
烟落面上微笑着,方想拒绝,却猛然想起了自己曾经在留华寺与映月一道求过一签。心内感慨万千,映月的签文已是一语成谶,那她自己的呢?她本是不信命,可自映月的事后,她不得不信命。
口中客气的朝小僧回礼,她亦是双手合十道:“小师傅,我曾经在留华寺中求过一支姻缘签,只可惜是断签,没有下文。不知这再次求签,可准?”
小僧笑道:“那夫人今儿个真是来对了,留华寺中的慧远住持云游四海,南下讲经,如今正在鄙寺之中讲经。夫人大可以去问上一问。”
慧远住持?烟落略略思索了下,好似当日自已撞签后去解签之时,那名解签的长者曾经如是说过,“施主,你看。这支签已是断裂,后来又重新补上的。只是补签之人,可能忘了将签上内容填补齐全。老衲阅历尚浅,确实不曾见过。鄙寺慧远主持见多识广,或许他见过此签,也未曾可知。只可惜,慧远主持已南下游历讲经,行踪飘忽不定,归期尚且不知。”
说的便是指慧远住持,既然今日如此巧,撞上了慧远住持在天清寺中讲经,她便去问上一问。
随着小僧的指引,她转过一处高大雅伟的九龙壁,走过几处略有些斑驳的古墙壁,来到了天王殿后的一处禅房中,门口松柏成荫,看起来极是静谧。
推门而入,只见一名老者身穿佛衣,盘腿而坐。古铜色的脸孔之上,满是深刻的皱纹,许是常年游历讲经所致。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