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君武留心一看,果然不错,灰衣僧人拳招,确和截劫李青鸾那两个和尚拳路很多相像,似是同出一源,不觉也动了心火,叫道:“曹兄请停手休息,待小弟接他几招。”
金环二郎一面打,一面笑道:“我要早下毒手,马兄必然怪我心狠手辣,你就是不肯当面说出来,我也会想得到的,现在我再下毒手,你可不要怪我了。”
马君武被曹雄一语道破心中隐秘,不觉脸上一红,微一怔神,曹雄拳势已变,但见黄衣飘动,快似蝴蝶穿花,绕着那灰衣僧人团团乱转,着着指向要害。
马君武看得暗暗惊心,竟自分辨不出曹雄身法拳路,只见一团黄影越转越快,他哪里知道这是海天一叟苏朋海以毕生心血研创出来的一套三十六招飞絮拳绝技,看上去和李青鸾在水月山庄力斗长江神蚊郑如龙时,所用的流云掌是有些类似,只是招术身法之深奥微妙,要比流云掌高明上十数百倍了。
金环二郎施出飞絮拳,十回合后,那灰衣僧人已被他迫得汗流浃背。马君武心中一动,暗道:曹雄手狠惯了,就要一掌击中这灰衣僧人死穴,那就没法子找到通灵禅师了,正待劝阻曹雄,不要伤了和尚,还未及开口,突闻一声闷哼,那灰衣僧人已吃曹雄点中了期门穴,栽倒地上。
金环二郎收住掌势,回头看马君武时,见他呆呆地望着那灰衣僧人出神,不由一笑道:
“你发的什么呆,是不是觉得我下手重了,如果都像你那样的仁慈心肠,还走什么江湖?须知我不伤敌,敌必伤我,既然动上手,心存仁慈,徒招恶果。你以后要记着我这几句话,江湖上比我曹雄出手更辣更狠的人,何止千万,假如因一念仁慈,可能就追悔无及,抱恨泉下。”
马君武摇摇头,答道:“小弟并非怪曹兄手辣,我是在想那……”
金环二郎俏目一转,接道:“你是在想,这和尚如果死了,我们就见不着通灵禅师,对吗?其实是多此一虑,臭和尚鬼话连篇,你怎么能当真信他呢!他拳路既和截劫令师妹的两个野和尚同出一源,自然是一窝蛇鼠,通灵禅师当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云雾寺方圆不过数丈,哪里会真的找不到,可虑的是老和尚也许真有点本领,等一下见面后,难免大费一番手脚,再说我出手并不太重,期门穴又非死穴,大概过一会他就可以醒来了。”
马君武虽觉曹雄的话有些道理,但心中并不尽以为然,不过不好与他辩驳,只好微笑着点头。
果然不大工夫,那灰衣僧人悠悠醒转,马君武纵身跃前,想用推宫过穴手法帮他通畅血道。哪知他右手刚刚伸出,灰衣僧人一抬臂架开了马君武的手,冷冷说道:“哪个要你多事,我自有活穴畅血的办法。”
说完话,挣扎着坐起来,闭上眼运功调息。马君武怔了一怔,退在一边,曹雄却满脸微笑,走近和尚身边,看他运气活穴。
足足有一刻工夫,灰衣僧人才睁开眼睛,缓缓站起身子,望了曹雄两眼,又一声冷笑,道:“我败在你的手中,只能带你一个人去见通灵禅师,你那位同伴,却是不能同去。”
马君武站在一边急道:“那怎么行,我们既是一块儿来,自然要一块儿去见通灵禅师。”
曹雄回头对马君武笑道:“野和尚想害我吃苦,不过我不在乎,你在大殿上等我,我去把他拖到大殿来见你。”
马君武道:“让曹兄一人涉险,那更不成,我非得跟去不可。”
灰衣僧人嘴角间浮现出一种阴森森的笑意,不再阻拦,转身走出大殿,沿着一条甬道,直向殿后走去。
两人跟在灰衣僧人身后,出了后门,穿过一片松林,直向一座悬崖中走去,马君武睹此情形,心里暗觉奇怪,怎么这通灵禅师放着寺院不住却住在山崖下面。
曹雄也皱着两条剑眉,集中全神,默记去路,他的想法和马君武又自不同。他想,这断崖下面,也许有着极厉害的布置,准备引两人入伏。
那灰衣僧人带两人上了悬崖之后,沿着盘旋曲折的山谷向里面绕进。金环二郎一面走,一面打量山势,只见这条山谷,越来越狭,半里之后,仅可容一人通过,两边峭壁夹峙,形势险恶至极,立时紧走几步,追在那灰衣僧人背后。
那灰衣僧人绕着山谷前进,又拐了几个弯,眼前景物突然一变,山谷已到尽处,前面一座高峰拦路,三峰环立,中间是一块四五丈方圆的草地。灰衣僧人指着壁间一个洞口,冷冷说道:“禅师就住在那个山洞之中,你们如果不怕死,就请进去吧。”
曹雄吃和尚一激,心头火起,回头对马君武道:“马兄请看住这和尚,别让他跑了,我进洞去看看,如果里面没有人,出来再和他算帐。”说完话,闪身入洞。
约莫过了一刻工夫,突闻洞中传出来一声大叫,接着一阵急风飒然,只见曹雄双手捂着胸膛纵出石洞,粉脸上惨白如蜡。
马君武大吃一惊,急抢一步,扶住曹雄,问道:“曹兄,你伤了什么地方?”
金环二郎俏目闪光,望着马君武,一语不发,暗里却在运功调息,脸上神情痛苦万分。
马君武看他模样,受伤似乎不轻,一阵难过,黯然叹道:“曹兄为小弟的事,受此重伤,马君武感愧死了。”
金环二郎摇摇头,嘴角间浮现出一丝安慰的苦笑。
马君武看他腕上只余两只金环,必是刚才在石洞中打了出去。
曹雄坐在草地上,调息了一会,脸上痛苦神情减去不少,缓缓站起身子,从怀中取出两粒丹丸吞下,才对马君武笑道:“那通灵禅师当真是身怀绝技的人,我入洞之后,挡得住他两记掌风,已感不支,第三招力道更是奇大,洞中地势狭窄,闪避不及,被掌力震伤内腑,我还了他两只金环后,退了出来。”
马君武无限关切地问道:“曹兄觉得伤得重吗?”
曹雄道:“我已吞下了两粒九转保命丹,这丹是出自天下第一奇医妙手渔隐招公义之手,料已无碍,如果三个月内不再复发,当可无事,即使复发,也无大要紧,我师父内功精深,乾元指神功独步天下,只要内腑不被震碎,他老人家总有办法给我治疗,只是马兄要见通灵禅师的心意,恐怕无法即日如愿,只有待小弟赶回黔北总坛,邀请帮中高手,再来云雾寺。”
马君武回头一望那灰衣僧人,冷漠的神情之中,略带惊异之色,似乎对曹雄能接挡通灵禅师两记掌风一事大感出乎意料之外。再看曹雄脸色,渐渐好转,沉吟一阵,说道:“曹兄回黔北总坛请高人,虽是上策,但往返需时不短,再说曹兄为小弟冒险受伤,我如不犯难一试,于心何安?不如待小弟入洞试试再说,也许曹兄接他三掌之后,已耗去他真力不少,小弟趁他元气未复之际,再入洞以求其幸成。”
曹雄知他一心惦念师妹,劝阻恐难生效,皱皱眉头道:“马兄既然执意一试,唯望小心,切不可勉强躁进,小弟守在洞外,恭候佳音。”
马君武飘身跃入洞中,向里走去,转了两个弯,形势逐渐开朗,马君武运足目力,只见两丈外隐隐现出一团灰影,似是一个人盘膝而坐。
马君武暗忖那隐现灰影,可能就是通灵禅师,立时聚气运功,蓄势待敌,一面缓步前进。
又走了四五步,陡觉一股劲道,迎面袭来,马君武双掌平胸推出,便接一记掌风,攻来潜力虽被挡住,但已感到心神震荡,马步不稳。略一怔神,对方第二道掌风又自攻到,这次力道较第一次攻来潜力加重很多,马君武又硬接一掌,整个身子,被震退了四五步,气浮血涌,眼花耳鸣,赶忙敛气凝神,刚稳住摇摆的身子,对方第三道潜力又自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