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伯,你……你老人家怎么啦?李师妹呢?”
悟空摇摇头,又一声叹息,道:“待我取点东西,再带你去看鸾儿。”说完,向房中走去。
龙玉冰心中焦虑,但她却不好追问,只好耐着性子等待。
片刻工夫,悟空大师吹熄房中烛,肩横禅杖而出,杖柄还挂着一个小包袱,龙玉冰心头一震,问道:“师伯,你带我去看李师妹,怎么连兵刃衣服都带上呢?”
悟空大师苦笑一下,道:“我要到括苍山去一趟。”
龙玉冰又是一楞,问道:“师伯到括苍山去干什么?”
悟空大师突然一瞪双目,仰脸望着天上一轮皓月,大笑一阵,道:“我要去把马君武找回来。”
龙玉冰听悟空大师笑声中充满悲忿,登时感到事态不同寻常,略一沉吟,说道:“师伯先带晚辈去见李师妹再说。”
悟空大师黯然笑道:“自然要带你见她后,我才能走。”说完,转身向外走去。
龙玉冰默默地跟在悟空身后,心中疑窦重重,一时间极难想出原因何在。出了篱笆,穿梅林向东而行,悟空大师心中发急,越走越快,龙玉冰只好施出飞行功夫,随后紧追。
一阵工夫,到了一座高峰下面,悟空大师停住步回头问龙玉冰道:“你能不能从这断崖攀登上去?”
龙玉冰仰脸望去,只见当前山峰,是环抱四周的群峰中最高一座,峭壁陡立,满积冰雪,所幸峭壁面前有很多矮凸石,可以接脚,估计借那凸石之助,还可勉强攀登,点点头道:“晚辈大概能够上得。”
悟空大师心惦李青鸾,也不再多问,纵身一跃,当先向上攀去。这一阵攀登峭壁,耗尽了龙玉冰全身气力,到达峰顶,已累得她全身是汗,娇喘不息。
她缓了两口气,再看悟空大师时,他已奔到峰中一块数丈高的大石下面。
龙玉冰猛提一口气,连着几个纵跃,也到了那大石下面,这座山峰虽是附近群山中最高的一峰,但峰顶却是不大,而且到处是积雪坚冰,直似玻璃造成一般,放眼一色银白,月光下晶莹透明。
只有峰中那座独立的山石,没有被冰雪掩盖,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全身白衣的少女,在刺骨山风中,被吹得衣袂和长发飘飞。
龙玉冰心头一酸,尖叫一声:“李师妹。”一纵跃上巨石。
那巨石上站的白衣少女,正是李青鸾。她似乎已失去了知觉,僵直般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对龙玉冰那声充满着惊恐的尖叫,浑如不觉,连头也未转一下。
龙玉珠慢慢地绕在她前面,月光照射下,看她流在腮间的泪水,已冻结成了两道冰痕,白色的衣裙上,大都也凝有冰屑。
她仍是那样呆呆地站着,像一座用美玉雕刻成的观音塑像,是那样圣洁和庄严。
龙玉冰缓缓伸出右手,轻轻地握着她一只玉腕,只觉如握到了一块寒铁般。
这时,龙玉冰再也忍不住一腔悲痛,低唤了两声:“李师妹……”热泪已夺眶而出。
转脸见悟空大师肩横禅杖,满脸伤痛地站在一侧,这位皈依三宝的佛门弟子,眼眶中也含着一片晶莹的泪水。
只听悟空大师黯然一声长叹,道:“她站在这峰顶大石上,到现在已经是两天一夜了,没有哭,也没有言语,就这样站着,挺受着风吹雪打,我陪她站了两天一夜,替她拂拭着身上的积雪,两天一夜中我进用了两次食物,但仍是难以熬受这峰顶酷寒,她却滴水未进,真不知是一种什么力量支撑着她……”悟空大师话到这儿,双目一闭,滚下两行泪水。
龙玉冰自和李青鸾相见之后,对她甚是怜爱,现下见她这等神情,心中极是痛惜,听完悟空大师几句话,不及思索,就脱口责道:“那你为什么不把她强留在茅舍中,却放她跑到这峰顶之上,受寒风侵袭之苦?”
悟空大师老泪纵横地答道:“前天寅时光景,不知怎的,她突生奇想,告诉我说,武哥哥快要回来了,她要到最高的一座山顶上去看他。我初闻之下,心中甚觉奇怪,难道精诚所感,果能灵犀相通呜?后来我细鉴她脸色神情,果是若喜若愁,但瞬息间又是一脸茫然,忽而轻轻叹息,忽而又作微笑,经我一番思索后,知是她半年来日夜相思,愁怀难解,陷入了一种幻觉之内,我虽明白了她是幻觉所惑,但却不敢去拦阻揭破,只怕一旦揭破,支撑她的精神潜力陡然消失,一旦病倒疗治不易,只好随她心念,来到这座峰顶上,她问了括苍山方向之后,就这样冒着风雪,面东站着,两日一夜,动也未动一下。幸好我佛见怜,今夜雪停云开,我才能趁机会暂离峰顶。”
龙玉冰咬牙切齿,恨声说道:“可恨马君武负心忘情,害得鸾师妹这等模样,我一定要恳求师父请命掌门师伯,传下令谕,按派规治马君武一个死罪。”
悟空大师突然慈眉轩动,双目圆睁,面现杀机,冷笑一声道:“不用你禀请师父,老衲也饶不了他。此次东行,如寻得马君武,必要他溅血杖下……”
悟空大师话未说完,突闻身后一个熟悉宏亮的声音接道:“武儿若当真背弃了师门训诫,不用你动手我也不放过他,不管他走进到什么地方,踏遍了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他追杀剑下。”
悟空大师回头望去,不知何时,玄清道人已到了他们身后两丈左右,月光下,只见他道袍飘飘,长髯拂动,缓步朝三人站立的大石走来。
龙玉冰骤见玄清道人现身,不禁呆了一呆,跃下巨石,迎上去跪拜雪地,道:“龙玉冰叩见大师伯,弟子刚才一时气忿,出言无状,大师伯……”
玄清道人摇摇头,接道:“你马师弟如果真的忘情负心,违背了派中戒律,那自然是该以门规治他,我不怪你,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