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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第2页)

赵振涛笑着说:“说得好,有学问啊。”

雷娟逗他:“你瞧,赵市长又笑话人呢!面对腐败和丑恶,光流泪是没用的。如果流泪就管用,我雷娟就省心啦,那就天天坐着流泪。咯咯——”

赵振涛不笑了:“雷局长,你看你看,三句话不离本行啊!严检察长也在,我问你们一个问题,也许这个问题听起来很幼稚,可是我真想听的。北龙不是发达地区,为什么一再发生腐败案件?”

雷娟看了看赵振涛,耸了一下眉毛说:“赵市长,咱们暂时避开北龙来谈这个问题好吗?实话实说,很简单,尽管我们的干部素质参差不齐,可是都知道贪污受贿是犯法的!可躲在暗处点钱时,没有一个人是想到会掉脑袋的。傻子都知道脑袋没了,钱是没有意义的!但既然敢挺而走险,就是觉得不会暴露!助长腐败和邪恶的,是腐败者自身的安全感!”

赵振涛很服气地点点头:“有道理,既然这样,你们反贪队伍的担子就更重了!谈到这儿,我继续问一个问题,你们看反腐败与改革开放的关系该怎么摆?”

雷娟笑了:“这应该是我们问你们的!你别把什么球都往我们的门里踢呀!”

“好你个雷娟!”赵振涛打了一个叹声,他很佩服雷娟对话时的机敏。雷娟说得不是没有道理,这个问题应该是他和高书记必须面对的。他感觉到雷娟和严检察长在回避北龙,泛泛的说,实际上是个弦外之音。他猛地生出一种预感,盐化的案子很复杂,复杂就复杂在它的上面笼罩着一团阴云,不,是核裂变时的蘑菇云。难道李广汉和施英民案件的背后有一个很大的保护伞?是柴德发还是高焕章?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将被挤到很危险的悬崖上。他想到这些时心里一阵疼痛。

柴德发搀扶着高焕章走过来的时候,他弄不清还要有什么事发生,只感到头有些胀大。高焕章脸色好看些了,说话也有了气力:“让你们久等啦,真是对不住啦!”

赵振涛劝说道:“高书记,你这两天胃病犯了几次啦!真得上医院好好看看。”

高焕章摆摆手说:“我这是老胃病的底子,去了几趟医院啦,又有啥用?就是弄一兜子药来。没事没事,我老高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韩副书记把脸扭向赵振涛说:“高书记真是累的!这么大的一摊子事儿,哪不得他操心啊!”

高焕章脸上有了笑容:“韩书记别给我戴高帽儿啦!这年头,哪儿还有为工作累坏的人呢?就是真有,说出去老百姓也不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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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振涛说:“高书记,从我跟您相识以来,您见面就谈工作,就谈北龙的改革开放,没看见您有一点玩的兴致。”

韩副书记说:“赵市长还就说对啦。刚才我说的是心里话,高书记,我可没有跟你打溜须的意思啊。”

高焕章哈哈笑了一阵儿说:“咱们自己的梦自己圆,不说这身板儿的事啦。”然后就与大家一起商议如何处理这起腐败案。

最后,大家达成这样的共识:对于盐化这起腐败案,要坚决打击,一查到底!盐化检察院要配合雷局长的行动!考虑到北龙港的具体情况,对于畏罪自杀的施英民要做低调处理,对于在逃要案的李广汉要继续追捕,对于在押的卢国营要继续审查。

高书记与柴德发谈话之后态度有了很大的变化,这使赵振涛和雷娟感到很吃惊。最后高焕章拍着胸脯说:“如果查到我高焕章的头上,也要查下去,谁也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

他的话说得赵振涛心脏一热。高焕章接着把脸转向柴书记和雷娟:“刚才我批评了你们,又犯了老脾气,你们别介意啊。你们既然做了我高焕章的部下,就得认倒霉,少不了要挨上几顿骂!我这该退休的人啦,脾气改不了啦!”他说着就笑了。

赵振涛也跟着笑了。他对高书记的瞬间转变有两种推测,一是高焕章从柴德发那里讨到了底,他要柴德发说真话,到底与这个案件有没有瓜葛?柴德发咬定没有!二是高焕章与柴德发有瓜葛,他从柴德发嘴里得知案件到这里就完结了,任雷娟有天大的本事也不会有什么进展了。他在心里祈愿高焕章是个好官,如果高焕章有了问题,他从情感上是无法接受的。赵振涛心里决定找机会与高焕章喝一回酒,他要弄明白,他为什么对柴德发这么器重?柴德发给他意的乱子还少吗?

当天夜里,高焕章与雷娟的车回北龙市了,高焕章让赵振涛留下看看老爹再回城里,还说等着给他接风洗尘。都走了,赵振涛心里空空荡荡的,是一种风暴过后的空落。

一只小鸟飞过,大雨倾盆而下。3赵振涛在回北龙之前,与远在省城的妻子和女儿通了电话。孟瑶还在紧张地复习外语,她对他这里的热情远远不如女儿。女儿问他见到爷爷了没有?当知道他到老蟹湾已经五天了,竟然还没见到义父赵老巩时,女儿狠狠地批评了他几句:赵振涛啊赵振涛,你这个人怎么官当大了,人做小了?你这样下去,我长大了也会这么待你的!赵振涛眼皮嘣嘣地跳了几下,他不相信这是从女儿嘴里说出来的话,孩子真是早熟。他急急忙忙向女儿做了必要的解释,女儿不相信他这点时间都抽不出来。赵振涛放下电话,马上起程去看义父赵老巩。他想,在他的一生中,他可以丢掉所有的情感,惟独不能忘记义父赵老巩的思情。

赵振涛儿时的记忆是从走路开始的,走路之前的事情,是长大之后赵老巩告诉他的。

他生在老蟹湾,亲生父亲却是个知识分子。父亲姓什么他没有问过,即使询问也没有任何意义了,他只知道父亲和母亲是为北龙港而来的。

解放后的第一任北龙地委就开始启动北龙港工程了。父亲是海洋专家,专门为研究老蟹湾的风暴潮而来。在老蟹湾典型的粉沙质海岸上,泥沙运动与风暴潮是父亲研究的重要课题。父亲经常带人到海上去,母亲怀孕了他也顾不上照料。1954年秋天的一个黄昏,母亲将赵振涛生在海滩上。

风暴潮袭来之前,母亲是迎接父亲从海上归来而独自走到海滩上来的。当时阴风凉飕飕的,母亲走着走着就感觉不好,肚子痛得厉害。她呼唤着父亲的名字,凄厉的呼喊声在各种声音里疾疾穿行,深切的恐惧直戳母亲的心。母亲的预感不好,她怕父亲在海上出事,这一怕就将肚子里的小家伙吓出来了。

母亲身子一软就跌坐在沙滩上,感到一阵钻心的坠疼。她痛苦地呻吟着,恰好造船的赵老巩路过这里,看见了母亲。赵老巩是来看船的,他感到风暴潮要袭来,不放心海滩上的新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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