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说不清,你要小心提防……”
芳芳在低头看棋盘,不知她是在思棋,还是在想冬生。
有机会一定把他收到帐下来。二把头在想……
……
数日后冬生又想起那天给山里妹要买的那个头饰,便又到了那家化妆品店铺去。还没走到铺摊,就见芳芳迎面走来。两人目光相对,似乎都有些激动,像是久离的老朋友又见了面。芳芳抓住冬生的袖臂,怕他丢失了似的,道:“那天我请你吃饭,你怎么没去?叫我好等你!”
“去了,晚了,跑堂的说你们走了。我只得在你等我的雅间坐了很长的时间,以表示我失约的歉意。”
“咱俩认识是缘分,偌大个世界,人海中咱俩相遇是上帝的安排。你看咱俩又在这里见面了,你能说这是偶然吗?”芳芳笑着温柔地说道。
冬生在芳芳面前显得有些嘴拙,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芳芳说话时,他只是嗯嗯地答应着。
“你还没告诉我那天怎么去晚了?”
冬生把阿毛绑了他的兄弟,他怎么制伏了阿毛说给芳芳听了。
“太惊险了,够刺激的,我都替你担心害怕。”芳芳始终相信,冬生是个真正的男子汉,有勇气。
他俩漫步来到了前海的沙滩上,海风迎面吹拂着。波浪扑打沙滩荡起的沙纹印上了他俩弯曲的脚印,像是画家萧洒的杰作。举目远眺漫漫无际的大海,勾起了冬生遐思千万。
……
“你俩为什么不说话?”一个德国小姑娘用半通不通的中国话在问。
“我们在看海,看海时是不需要说话的。”
“不对呀,我爸爸妈妈看海时总是大声说话。”说完小姑娘指着沙滩远处的一对德国夫妇,又道:“我妈妈说我家在很远很远的大海的那边,你们也是吗?”
这时传来德国夫妇招唤女儿的声音,小姑娘像鸭子似的跑走了。
冬生不理解在这祖辈繁衍生长的土地上怎么会有外国人?且中国人都得听他们的,还都怕他们?外国人有吃有喝的,都比中国人富,而中国人只能给他们当奴隶。
冬生迷惘地问芳芳:“你是大学生,你说德国人在咱们的土地上还要他们说了算,这是为什么?”
芳芳有些愕然,她这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提出这个问题,她上的是德国人的官学,德国老师或德国人聘用的中国老师,这些人都是些洋奴。他们为了挣钱吃饭,从不涉及民族利益。这使芳芳很难明确地解释清楚,有一点她是明白的,科学不发达手里没有枪炮就得受人欺负。她看着身边的恋人觉得更加崇敬,她看着冬生笼统地道:“德国人强大,德国人手里有枪炮兵舰啊!”
枪,冬生踏上青岛这块土地就认得了这东西,这动西比他练了多年的武功顶用,也深知它的威力。得到一枝枪是他梦寐以求的事,他知道德国人控制得很严,就连阿毛、大把头、二把头这些早于他的人,手里到现在还没有那家伙,可见要想得到它的难处。
他正在想着,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说道:“先生,小姐,帮帮吧!”一只破碗从侧面伸到了他的面前,冬生有些不知所措。芳芳从手包里拿出一块光洋递到了那只破碗里。
乞丐深深地鞠了个躬,道:“谢谢小姐,谢谢先生。”然后满意地离去。
冬生这时才发现他是一只独臂,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背影,冬生怜悯地摇了摇头道:“可怜的人哪!”
“是够可怜的,还有他的那帮气丐们。”
“他是帮主?”
“是的,据说他手里的那只破碗就是指挥棒,只要他举起了那只破碗,气丐们就会聚集在他的身边。租界里的气丐都属于他管,包括夜里出来拉客的野鸡。我听男同学说阿毛都敬着他,不去惹他。”
“和你在一起我学到了很多的知识,你是个女学生,我是个流浪汉……”
“不,不,生哥你不是流浪汉,你是在闯事业闯天下,等你闯好了还能容纳我吗?”
“哪里话,我能闯好了吗?我不会忘记你的……”
起海风了天色有些暗,两人从海滩上回到岸上来,冬生叫了辆黄包车,目送着芳芳去了。两人都沉浸在幸福的初恋之中,竟然忘了约定下次约会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