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起这个,贺勇就不自觉舔了舔嘴唇,随后注意到贺人龙在看他,这才不好意思地笑了。
“诶,你等会。”就听贺人龙叫住他问道:“牙怎么回事,挨打了?”
“哦,您说这个呀。”
贺勇呲着左边牙齿,指向缺了一块的虎牙,摇头笑道:“没有,吃马肉火烧,有个炮子没摘出来,硌断了一块……啊,曹耀做的。”
曹耀。
贺人龙想起来了,之前放兵放出的管队,早年招抚的贼子:“他还会做那个呢?”
“会,会的可多了,以前在鱼河堡做过一次驴肉的,他过去不是在京军火器营干过么,如今在狮子营是炮哨长官。”
贺人龙心里有点不平衡了:“他们在外头天天都吃这个?”
亏得放兵出去那天贺人龙还挺难受,怕自己的兵在外边受苦了。
合着是把他们放出去享福去了!
“也不是天天吃,肉干吃得多,这马肉火烧一般都是打了胜仗才吃。”
贺勇解释了一句,随后才道:“不过我听说,他们这一年一直在打仗,在陕西打了四五仗,在山西也打了四五仗,而且山西兵还不愿跟他走。”
“打仗就有粮,有死马驴骡,这帮人不缺肉吃,富裕得很。”
贺勇摇摇头,这次去狮子营其实也给他长见识了,瞪眼道:“就连那些关中兵俘虏,两三百个脚都被铁蒺藜扎伤,狮子都派医匠给他们治,包好,跟着吃两天好饭。”
他说到这,故意顿了顿,等贺人龙自己遐想一下。
贺人龙也确实在遐想,不住地缓缓颔首。
这伙食、这待遇,说句难听话鱼河堡的边军,整个堡里医匠只有父子俩,还是连人带牲口一块治的那种。
狮子营的医匠已经富裕到给伤兵治完还能治俘虏,再加上不光吃得饱,还能吃得好。
他们不能打谁能打?
这事让贺人龙心中五味杂陈。
自己追求了十几年,都没达到的目标,曾经的家丁出去游荡一年,做到了。
贺勇说到这,尽管没正面回答这次杜文焕让问的事,但贺人龙心中已经有答案了。
刘狮子不可能招降。
补给这支兵马花费的钱粮,比贺人龙预料中高出六倍。
贺人龙本来的想法,是把四千人精简到一千人,以四千兵力报粮饷,这样朝廷拨下来的口粮,就是足够一千人吃饱的米面,还能养一千头骡子。
但这四千人是吃肉的。
从刘狮子身上,贺人龙看到朝廷招抚计划破产的预兆。
如果刘狮子被招抚。
散去三千人,他不抢了,那三千人会继续抢。
不散去兵马,那刘狮子自己就会接着抢。
朝廷把招抚想得挺美,就好像督军抚臣一开口,泥腿子们就自己贴上来鞍前马后。
如果真是啥都没见过的泥腿子,还有些可能。
可朝廷的打算分明是,把农民军里真正的泥腿子剔出去,留下些善战精兵,给朝廷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