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刻都在观察战场的师襄面色发白,攥紧双拳哀叹道:“啊,杨国栋败了!”
张献忠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像个过来人,拍拍师襄的肩膀,轻松道:“好好瞧着,张李二将不过泛泛之辈,只有收降的这个杨国栋才是你的福气,仗没打完,大将慌张个卵子。”…。
说是不慌。
可师襄看得分明,杨国栋部军兵在溃逃中将老贼习气展现得一览无余,蜂拥奔逃之下,有人连马匹都不要了,还有些人把马背上的财货口粮使劲儿往下扔,生怕携带重物耽误逃跑。
当然也有贪的,捡起别人的行李、牵起别人的战马,玩命往后跑。
“部堂大人还说什么风凉话,赶紧下令扭转败局啊,这会就得靠你啦!”
师襄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张献忠倒是一点儿都不着急,反倒怡然自得了起来,抱着胳膊笑道:“这就是咱老张要教师旅帅的第二招。”
“夜战,只要战术在一开始定下来,不论战局成什么样,大将有中军,就把中军填上去,没中军,也不要再向前线将领下令了,因为夜里塘报不畅,传令过去不乱也乱。”
还真别说,张献忠虽然觉得师襄没本事,但并不反感他,毕竟师襄不是个很要面子的人。
而不会打仗是可以学的。
就凭张献忠站在师襄旁边,无时无刻都能感觉到自己的高明,他就判断,师襄以后在元帅府前途无量。
能让人感觉到高明,是个很厉害的特质。
尤其对元帅府来说。
毕竟元帅府不怕师襄的缺点,他指挥战斗的能力差,可指挥战斗不是元帅府的稀缺才能,是个人都会打仗。
这个人能增加团队凝聚力,这才是稀缺才能。
就在这时,张献忠抬手指向远处明火执仗的滇兵军阵,对师襄道:“看好,杨国栋要回头了,打倒番了。”
此时狭小的战场上,杨国栋部骑兵已经狼狈奔逃百十步,七八个滇兵小营的军兵也追了百十步。
当他们抢夺被丢下的马匹、争夺被丢下的甲胄与财货,杨国栋的骑兵在唿哨声中齐齐回头,以更凶猛的气势,回头冲撞。
奋勇追击的滇兵后知后觉,凭借父子兄弟、同乡为纽带的编制优势快速结阵,但仓促之下还是在各小营阵势之间留有缺口。
杨国栋马首所向之处,正是一处两个小营的结合部,中间仅有三四丈宽的狭窄缺口,而且还正在被铺开的滇兵快速填补。
一时间骑兵向缺口猛扑,步兵向缺口猛补,缺口快速缩小到两丈、一丈,最后仅有两步宽,杨国栋部第一名骑兵持钩镰枪突入缺口,战马撞击狠狠撞飞数人,马背上的骑手也在入阵第一时间就被长矛捅下马去。
但对冲阵来说,一瞬间就已足够。
紧随其后,三五骑持长刀钩枪自缺口突入,左右步卒在四蹄践踏之下避向身旁,随后十余骑鱼贯而入,最后数百骑把这个缺口撕开,直将两个五百人编制的小营从中间扯开撞碎。
一个溃兵卷两个,两个卷四个,一时间上千溃兵四处乱跑,更有上千骑兵在背后拍马舞刀撵打追杀,呼号叫战之间,转眼战场上的滇兵溃势便不可阻挡。
就连东边正与张云起、李祖德两个营交战的六个滇兵营也被西边的溃势影响,在交战中落得下风,扎在阵脚的小队自发脱离奔逃。
瞬息万变,师襄都没反应过来,直愣愣地看看战场,又转头看看张献忠:“这,张部堂,你怎么知道他是打倒番?”
“嘿!”
张献忠笑笑不说话,只是用充满同情的目光看向师襄:“现在知道,大帅为何说你我对进攻意见相左,要以我为主了?”
说罢,他摇摇头,心说咱老张还是心善,不忍心告诉你,打仗是需要天赋的。
不过正当滇兵溃势被杨国栋一营马兵搅得愈演愈烈之时,战场西边砰砰几声号炮响起,一个巨大方营稳稳立在宝鸡城东的塬上。
军阵正面四个步兵大队组成两个风扬阵,一左一右张开,像螃蟹的两只大鳌,为出营马队让出通道。
艾万年被家丁用抬椅抬着,率延绥镇兵抵达战场。393141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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