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原粮在兰州或西安,经过加工制成面粉,从一百五十斤变成百斤上下的成品粮,当作兵粮军需运到固原,还需第二次转运至前线,或就地加工再运到前线。
加工的自然是元帅府成名伙食,紧急军粮炒面。
杨鼎瑞在河西准备了那么多的盐、油、糖、芝麻、花生之类的玩意,为的就是让刘承宗在固原加工炒面。
这也意味着杨鼎瑞虽然对刘承宗漠南用兵的打算,持保留态度,但是在支持战争的军需上,已经做好了支援漠南战役的准备。
因为如果仅仅是为北征宁夏、延绥,不需要制作那么多炒面,他们有完善的后方粮道,还有一道边墙保护。
前线军队完全能以边墙为界,享受到充足的军需配给,携带一部分原粮,在营地制作保存时间较短的新鲜食物。
像烙馍、锅盔、挂面甚至切着面团下面条都行。
炒面不过是作为小零食和紧急军粮的权宜补充。
但若深入漠南作战,他们就需要制作大量保存时间较长的炒面了。
兄弟俩在署衙合计着远征军粮,礼衙尚书张献忠半天插不上话。
按说军事上的事,他应该能有独到见解,可唯独后勤、驿路、兵粮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八大王是一无所知。
这些屌东西听着就乱套,还要专门准备好几万头骡子。
张献忠砸着嘴,一脸无聊:“大帅,东西两路征来的夫子上万,白养着他们路耗也太大了。”
刘承宗挑挑眉毛:“张部堂有啥办法降低路耗?”
“西旅有个弓箭匠出身的肤施乡党王应龙,以前给我修兵器、管辎重,手下一帮人都是好马脚子,一个人能带十二头骡子。”
“咱不如直接把骡子当兵粮,让它们背着刀枪自己走到营里,七万军队只需要两千个马脚子赶两万头骡子,足够把宁夏镇兵干躺下。”
刘承宗差点笑出声,神色古怪地问道:“那延绥呢?”
“咱把宁夏抢了,骡子没准更多,把宁夏都撵去打延绥,再把延绥抢了。”张献忠说着眼睛都发亮:“再把两镇降兵撵到漠南打东虏,追着打到沈阳去,把他们的骡子和马都抢回来,对,还有金子银子。”
逻辑闭环了。
刘承宗竖起大拇指,非常好,很有亡命之徒纵横乱世的精神。
他没有问断粮了、或者粮草不济导致兵败怎么办,问这话都多余。
更用不着和张献忠说什么东路修缮泾水,能灌溉沿途数府田地;西路骡队将物资运至固原,开了兵粮加工厂,也能让青黄不接的固原百姓挣俩钱,扛到粮食成熟。
因为关于政务和建设的东西,对张献忠来说也多余。
不过张献忠确实在战术上提醒了刘承宗,让他想到一些东西,比如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
就在这时,羽林郎快步走入殿内,将一份标着延庆道的书信奉上:“大帅,急报。”
展开书信,是延庆总兵张振所书,信上说日前侦知,延绥镇总兵俞翀霄不在镇内,去了宁夏,而驻军环县方向的丁国栋擒获逃入庆阳的宁夏巡抚王楫父子。
刘承宗按下书信,看向张献忠与承运,眼睛不自觉亮了起来,兴奋地脖颈上的寒毛都竖起来:“宁夏,兵变了!”
听刘承宗问出这话,承运摇了摇头,道:“泾河船运,时断时续,有五站可走水路,从西安到平凉,可以车船交替运送,路耗不大,但准备工作多,船只车辆骡马目前还未凑齐。”
“预计十一站采买驴骡一千八百、双套车九百辆、车夫力工护卫七千,另需征大小民船四百三十条,除此之外……”承运说着,对刘承宗问道:“这条路以后还用吗?”
刘承宗皱皱眉头,问道:“以后用不用,怎么说?”
“如今后仍需要使用,我们可以多投入些银钱,将不易通航的河道开出来,那拨给河道衙门的花费就多了,预算第一批投入得四万五千两上下,若今后不用的话。”
说着,承运就笑了:“军骡子多的是,车船也都能征调,拨个三万两就够用,诸驿也可将左近田地划给他们,各驿十顷地由着开垦,就差不多了,起运之后,每月最多可将四万八千石运至固原,不过征夫路耗另需七千余石。”
“大概是每月四万石运抵。”
刘承宗听着也笑了起来:“就是说这次准备仓促,多少要糊弄一些。”
这事还真没办法,凡事当然都想要尽善尽美。
但更多时候,对缺少时间的元帅府而言,只能是一个权宜之策接着一个权宜之策。
毕竟就算泾水河道大修,他们从开春开始修建水路,河段高低不平,各个航段的船只要新造、河道要修缮,今年战役也不可能用得上水路航运。
四五万两的投入,只是第一批的预算,而这笔钱给参战军队一人发一两,甚至能让人以高昂的士气挨一天饿。
“这条河很关键,驿路在三万之外增算一万,大批军粮运送,骡子得倒死不少、车辆也得跑坏许多,要及时补充。”
“除此之外,河道那边也先做五万两的预算,但别拨下去,让陈奇瑜先去考察泾河,不光要通航,还有沿途诸县的灌溉水力修缮,等他报上来预算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