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不群一边答应着,一边吩咐手下展开海图,询问:“老师,你认为在哪片海域适合展开决战?”
赵兴懒洋洋的回答:“为防止他们的纵火船,我们需要找一片开阔的海域;为训练各舰种的协调,我们需要找个小国练练手……就呼鲁纳吧,拿这个王朝给我们祭刀。”
按赵兴的意思,应该先从三佛齐与真腊动手,但战争的目的有时候要看出资的意愿。掏钱赞助这次出征的商人皆以为,三佛齐与真腊这两个小国对宋商够顺服了,反而印度的几个小国需要赵兴用炮弹轰开国门,这样一来,战的目标就变成了孟加拉湾附近的呼鲁纳(斯里兰卡)。取得了这个小岛,大宋水师就可以在孟加拉湾站稳脚跟,而后,想打哪个打哪个,远征不再是孤军深入。
这是大宋水师第一次携带如此庞大的舰队南下,尤其是,这是大宋海军第一次开始讲究各舰种协同。虽然沿路训练了一个多月,但各军舰之间的配合依旧不很娴熟。陈不群带领手下选定了战种,随即展开了大海图,开始在海图上推算舰队阵型。
赵兴来自一个信息量爆炸的时代,他偶尔获得一些信息,是这个时代人花费数百年推想,也摸索不出正确结果的。参谋们摆开阵型。赵兴带着回忆的神情,指点说:“舰队交战,似乎T型阵最合适。所谓T型阵……”
赵兴就手在纸上画了一个现代地心形标志,解释说:“各舰编组,从T型的尾端进入战场,而后转舵,用侧舷面对敌舰,火炮轮次射,射完毕后,再度转舵,重新排在T型尾端,顺次进入战场。在此期间。就是一个火炮冷却与重新装填地过程,这次舰船进入T型头。应该像上次相反的方向转舵——比如上次是用左舷面对敌舰,这次要争取做到右舷面对。从右舷轮次放炮。
这样一来,从T型尾端进入战场的战船。就会同时向两个方向行驶,以此保证我们的最大火力输出,保证了战场舰船虽多,却不拥挤……“
陈不群看着赵兴画的航图,禁不住赞叹:“老师这幅图,简直就像一朵怒放的花朵,花瓣向两侧张开,船一边行驶,一边喷吐着火焰,这样打,场面一定很好看。”
陈不群这是犯了宋人喜好雅致地毛病。赵兴也点头赞同:“那么。这就是一朵恶之花。它喷吐着地狱地火焰与雷神地咆哮。带给我们地敌人灾难。并将他们带入地狱!”
陈不群坐不住了:“弟子就这去演练。命令诸舰队排开阵型。熟悉一下战法。”
赵兴摆摆手:“不急。我们一路上已经演练了旗号。这一路走。要继续演练旗号。让各舰队熟悉按旗号指示行动……”
古时候。战船上一般靠鼓声、铜锣指挥进退。但在大炮时代。鼓声、锣声已经不适合当作指令物了。一方面是由于大海茫茫。几百只战船排开。有地战船已处在地平线地两端。这时。依靠鼓声、锣声。根本达不到指挥目地。||*另一方面。一旦开打。那鼓声、锣声显然不如大炮响亮。便会淹没在隆隆地炮声中。
广南舰队早已经适应了通过旗号辨别旗舰指令地做法。但新加入地一些舰队还显得很笨拙。尤其是舰船数目庞大。为了避免生战船相撞地事故。船只排地很开。有些船便接收指令迟钝。屡屡完成不了旗舰所下达地任务。这让赵兴牙痒痒。此时。他有点痛恨这个没有无线电地世界。
赵兴在舱内与参谋们推演阵型。后面地商船里。商人们羡慕地望着前方那支庞大地舰队。此时地情景有点类似于中途岛海战地场景。如果从空中俯视。会现战船地桅杆从地平线之始。一直向外蜿蜒。铺到了地平线地尾端。前方地战船还显得稍稍整齐。而后面地商船则没有个队形。他们桅杆接着桅杆。甲板上人声、喧闹声响成一片。忙碌地水手爬上爬下。紧张地操控着船只。而所有地甲板上都站满了商人。他们拿着专为此次战斗配地望远镜。一边观察着大宋舰队地雄姿。一边啧啧称赞:“自三代伊始。我华夏未尝在海洋如此耀武扬威过。这真是……”
商人们感觉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赞美这支舰队所呈现的力量,旗舰船舱里,对话已经进入了下一阶段:“还有一种阵法,我叫做乱波。就是舰队排成一条直线,从敌人舰队缝隙中左右穿越,在穿越过程中,及时调整炮位,左舷打完了,重新装填,而后从右舷开火,对敌人保持持续的压力。”
海上交战与陆地上交战不同,赵兴在海商漂泊三年,全琢磨着如何进行海战,把后世经典战法想了个遍。他刚才提到的这种战法,也是后世一场著名海战的经典打法。
在陆地战斗,要想从敌人缝隙中穿越,是不可能实现的任务。但在大海上则不同。大海上,风在不停的吹,每个战斗单位都处于不停的移动当中,而战船与战船之间即使相隔咫尺,速度差异很微小。见到敌船靠过来,本船也不是想躲就能躲开的。或想加速填补缝隙就能完成的。
故此,海商战斗,如果指挥官思路敏捷,擅于捕捉战机,便可以完成一些陆地上匪夷所思的战术动作,已实现自己地目的。从敌方两船之间穿过去。左右开工打击敌人,恰好是一种以少胜多,在混乱中取胜地经典打法。
“敌人的船多。尤其是纵火船,很令人头痛,老师这种打法可以让我们搅乱敌阵,彻底打乱敌人的竞争步骤——这是一种典型的欺负弱小的打法”,陈不群看着赵兴画的图,禁不住赞赏:“敌人都是小船,没啥厉害地武器,我们的炮艇一炮轰过去,那些小船还能继续飘浮吗?
这打法好,我们不怕被敌人打。敌人却怕被我们打。只要胆子大点,撞入敌阵。依靠我们强大的火力,逐一对敌船进行点名。我估计,我们驶过地海面。只会剩下一片碎木板。“
碎木板,这说法有点夸张了,赵兴反问:“火炮船你也用过数次了,感觉威力如何?”
“好,简直太强大了”,陈不群一叠声的夸奖。
这年代,水上最大威力的攻击手段就是投石车与拍竿,或把船靠上去,进行甲板肉搏。火炮的出现彻底淘汰了投石车,陈不群谈到他的火炮,准是一肚子溢美之词。
然而,火炮的威力并不像现代电影所展现的那么夸张。赵兴仿佛记得,在十八世纪有一场大规模的海战,交战双方有上千只战舰参战,激战一天,打光了所有的炮弹与火药,不得不双双退出战场,然而,那场海战的战绩是——击沉一艘。
战船为了保持坚固,多少硬物制造。黑火药地威力并不像人们想象地那么厉害,海上炮击的准确率也值得商榷,以低劣地准确率,令人生疑的火药威力进行战斗,即使炮弹击中敌舰,大多数时候炮弹就像一个登门拜访地客人一样,轻轻叩击大门,而后炮弹温柔的坠海。海战中如果炮弹不击中甲板上地火药库,根本不可能给敌人造成致命伤害。
那么,换成威力更大的炸药行不行——赵兴记得英国人曾经做过这个试验,但最终的结论是:木船最好使用黑火药。换上其他的大威力火药,射时产生的后座力会让战舰成为一次性物品。因为木头战船的木板都是用钉子固定的,大威力火药带来的震颤会让船板变松,使得船钉断裂,而后舰身解体。
直到铁甲船的出现,才让海军换装新火药的愿望成为现实,而黑火药时代,威力最强的是——“火弹!”赵兴若有所思的说:“我们的炮弹威力不够,刚才你提到纵火船,倒让我想起,我们能否把炮弹加热,把那铁疙瘩烧红,而后用炮打出去,这样,炽热的炮弹落在木头船上……嘿嘿嘿。”
陈不群眼睛一亮:“不错,把炮弹烧的通红,再装入炮中打出去,技术难度似乎不高,我让人试验一下。这船都是木头造的,纵火船上面还有许多引火物,即使不是纵火船,那些木头船为了防止水渗,船板都是在桐油里浸泡过的,只要一个火星就能引燃,我们就给他们送火星去。”
赵兴在训练上是从不吝啬的。大宋海军一路带着隆隆的炮声,偶尔还拿路过小岛的独木舟做目标,进行训练,可怜那些小岛上的土人,他们躲过了大宋捕奴队的搜索,打算在茫茫大海中闯荡一番,寻找一条生路,没想到他们却成了这支庞大舰队的玩具。大宋海军拿他们当演练目标,依次演练各种阵型,等进入三佛齐的时候,各舰之间的配合已经有了大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