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宗想说的是:唯王不会,当初蔡京说的这个词多好啊,但现在整个大宋虽然财源滚滚,他作为皇帝能享受多少,哪像蔡京在的时候那样,他可以随心所欲享受天下财富。
宋徽宗终究没有把这话说出来,是因为皇后出身将门世家,她从小受的教育是严谨自持,以往皇后甚至看不惯他与蔡京等人的荒唐,而赵兴与百官联合,赶走了那十万宫娥,没准皇后心中也是暗自偷乐的。
想到这里,宋徽宗发觉自己是那么孤独。皇宋人口上亿,但他却如此孤寂,他觉得很冷,浑身打了个哆嗦,任由皇后牵着手走入寝宫。
杭州城内,又到年底审计的时候了,南洋事务局衙门里人山人海,不亚于一个大菜市场,官员们怀里夹着各类卷宗行色匆匆,他们穿梭于各楼的办公室,递交着文件,催促着办事人员。此时,万俟咏、帅范与赵兴三人显得很悠闲,三人站在顶楼的大办公室内,透过玻璃窗看着楼前广场川流不息的车马,显得无所事事。
这办公室似乎是儿童游戏室,在场的不仅有赵兴的三个孩子(赵云撬家未归),连帅范、万俟咏的孩子也在,他们在沙发与办公桌前追逐嬉闹着,还带来了蹴鞠踢着玩。
透过玻璃窗,万俟咏一边盯着下面的人,一边晃着手里的茶盅,悠闲自在的说:“各路官员现在最想知道的是明年是否还免税。”
按照潜规则,官员在收税当中是能做到很多手脚的,所以官员不喜欢朝廷免税,因为不征税了,会降低他们的收入。潜规则的力量过于庞大,即使是南洋事务局给官员开出丰厚的补贴,加上各地乡老会的捐助,也让官员们对减税很不耐烦。目前南洋衙门所辖的各州县,已经有数名官员偷偷借各种名目向老百姓征税,被乡老会检举后免职,但仍有不少官员准备前仆后继。
赵兴还没有回答,帅范笑着插话:“怎么,雅言也担忧了?当初我们不是商议好了吗,要执行十年减税策略,以便让减税成为惯例。”
赵兴紧跟着回答:“减,今年依旧减税,另外今年的财税维持去年的比例,多余的赋税……我准备不仅对商人退税,也要让百姓分享到税赋的红利。
这样吧,先从杭州开始,每户发放六百文的购物券,让他们凭此券去
家购物,商家拿了这个券可以向官府冲抵赋税,如此T百姓与商人共同享受到了退税。“
购物券其中蕴含的道理很复杂,商家卖十元的货,其中既包含货物的成本,也包含商家该享受的利润,还要包括他们该交纳的税收,而用购物券的面额直接冲抵税收,等于商家也享受了减免税。
这个复杂的道理一时解释不清,但万俟咏与帅范都不在意,他们坚信赵兴的做法有道理,万俟咏还忍不住补充:“每户六百文,太少,杭州目前七十五万户,这才花了不足五十万贯,可以力度再大一点。”
帅范直接建议:“每户一贯五,这价格合适。如今物价腾贵,一贯五能干什么?”
万俟咏点头:“粮价也上来了,自我们去年开始收购粮食,粮价已经慢慢回升,只是苦了辽国百姓,许多契丹人觉得农夫种地一年,还不如将他们卖了合算,许多人干脆一绳子捆了,都送到天津城卖给宋商,想必现在辽国境内哀鸿遍野。”
在今年的经济侵略政策下,大宋向辽国全面开放了粮禁,大量廉价的粮食被磨成面粉,成袋成袋的装运贩售到辽国,引起辽国粮价大跌。辽国的契丹贵族也不是经济白痴,他们一算账,发现现在羊毛以及牲畜价格涨的很厉害,种粮食不如养羊养牲畜,于是大量的农夫被他们打包出售,只留下懂得畜牧的牧奴。
在这种风潮下,听说辽国许多城市街道上已经种上了草,而辽国的经济也逐渐转向到以畜牧为主,靠出售畜产品换取生活资源,而这种转变正是赵兴所期望看到的。
谈起辽国,赵兴马上问帅范:“辽国情况如何?”
帅范摇头:“渤海国始终没有突破辽阳府,现在他们的势力被局限在临海一侧。我看已经这样了,估计两三年内也没有大发展。黄龙府方面,完颜部屡次攻击也不得手,据说今秋那场战斗,辽国损失了十万骑兵,完颜人的损失也不小——辽国边境的县城已经装上了火炮,完颜人则用石炮对轰,那场战争已经完全演变成了火药之间的较量,现在,就看谁能坚持下来了。”
赵兴思索着回答:“辽国是个大国,它的疆域面积远远大于大宋,契丹建国已经快一千年了,他们的势力不是一时半时能削弱的,你看我们下一步在哪里煽煽风?”
万俟咏不悦的回答:“得了吧,你们两个唯恐天下不乱,我们不是说好多用几年修生养息吗?”
帅范不顾万俟咏的反对,坚持说:“西夏,环庆执行的捋掠政策,已经使嘉宁军师,进率军师瘫痪了,他们在边境一带制造了二百里的无人区,辽国无暇南顾,现在正是收拾西夏的好时机。”
赵兴摇头:“可惜,朝廷不会让我们插手西夏。”
帅范怂恿:“太师若是肯放弃南洋事务局,朝廷不惧送太师一个陕西。”
万俟咏不满的提醒:“我们现在开始整顿官风,此举非两三年的功夫不可,若太师现在去了西夏,继任者把南洋事务局给祸害了,那我们就叫苦不迭了。”
赵兴想了片刻,点头说:“与西夏与辽国人的战争非得我去主持,我现在虽然在竭力训练火枪兵,但火枪兵不是万能的,刘仲武、高永年淮东之败告诉我们,遇上一个白痴将领,火枪兵打不过竹杠,面对西夏,那可是一场补给艰难的战斗,朝廷五路攻夏,永乐寨好水川屡次大败,别人去了肯定不行。
此战必须你我去主持。
但现在,我们确实离不开南洋事务局,必须让南洋衙门养成一股遵守规则的风气,才能保证这个衙门不变质……对了,我们手头还没有合适的继任者。“
其实,赵兴心底真正想说的是:他不敢离开杭州,离开了海洋,被困在内地,赵兴什么也不是,他的补给与弹药全要仰仗别人供给,只要卡断他的交通线,谁都可以制造出一场必败的战争,赵兴明白,满朝上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期待他的失败,一些人是期望他的失败给别人腾出位置,另一些人则纯粹想看他的笑话。
赵兴还不知道,宫城里还有一位时刻想让他付出代价的艺术皇帝在惦记着他。
帅范望着西方,也悠然神往的说:“真想回到陕西,真想回到重见那些纯朴的百姓……不知道那里如今种树种的如何?”
万俟咏漫不经心的随口回答:“主持这事的是李诫与单锷,这两位办事认真,倒是可以放心,我听种明武他们谈起,陕西这几年酒业发展的很快,光酒税已经比当初我们在环庆的时候增加了十倍,由此可见,陕西的果林已经进入了成熟期,一旦果林挂果,今后就好维持了。”
帅范看了一眼嬉戏的孩子,说:“当然,原先酒只是来饮用的,现在提纯的蒸馏酒还能用来当燃料,如今士大夫当中,已经盛行用小酒精炉煮茶,说此等法子煮出来的茶没有烟火之气,适合清淡恬然的心境……
还有医药,现在连陕西乡间也知道高度酒可以用来涂抹伤口,可以用来止血消毒,这酒的需求量一大了,果林的效益自然要上去,如今他们种果子,已经不在乎果子是否酸涩难吃,只需要在那些种不得粮的坡地上栽几棵树,不用人看顾,年年都能带来无数利息,如此一来,自然人人种林木。“
万俟咏看的比帅范深远,他补充:“最重要的是建筑手段的革新,原先房屋全用木头搭建,盖一栋房子所需的木板都必须是成年林木,这些树木用十年不见得长出来,但十年后,木板搭建的房屋一定会朽坏,会破损,而如今都用石料建房,又坚实又稳固,而且百年不朽。这种新的建筑方法必然节省大量的木料,使得民间对木材的需求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