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着吧,你要输了,这把刀子可得归我。”那汉子终于吐露真意。
“呸,”我喝道,“你想得倒挺美。”
赤蛮吃吃地笑了起来,捏了捏我的手,示意我别担心:“你还蛮识货。好,就这么说定了。三箭太少,我们比五箭吧。”
“好啊,随便你。”黄胡须懒懒地说,他毫不担心,居然是一副必胜的模样,“我先来。”弯腰从箭壶里抓了五支箭,扯开弓就射,没想到他太过托大,第一箭坏了尾羽,没射中靶子,却斜斜地穿过走道,差点没射中柜台后斟酒的一名斡勃勒,然后笃地一声没入柱子中。这一次是轮到瀛棘人这边轰然叫好。
黄胡须喃喃咒骂,打点起精神,连放了四箭。笑声消散了,瀛棘的少年们纷纷皱起眉头。黄胡须这一次却射得比上一次赌赛时还好,除了头一箭脱靶之外,其他各箭却都离靶心很近,有三箭落在了红心里。
赤蛮瘸着腿走上前去,在竖在墙边上的一排弓中挑了挑,拿起一张弓来拉了拉,然后摇了摇头:“都太软了,不趁手。”
“用我的弓吧。”一个个头和赤蛮几乎一般高的少年,不动声色地在边上看了许久,突然站起身来,从肩膀上解下一张弓,递到赤蛮手里。嘴唇微抿,冷静异常,我斜眼看了一眼,那少年嘴角如刀,神色如铁铸般沉静,不是长孙亦野却是谁。
赤蛮接过他的弓,手上不由一沉,那张弓黑黝黝的,在暗影里发着幽光,两头弓梢上缠绕着银线。“是我爷爷留下的。”长孙亦野说。
赤蛮端起弓来,扯了扯弓弦,所有人都听到弓弦张开时如同刀锋拖过清水的声响。赤蛮满意地大喊了一声,甩去外衣,露出一身龙精虎猛的肌肉,他平端起弓,又大喝一声,将弓扯得满满的,唰地放了一箭,那一箭劈开空气,去势劲疾,朝靶子飞去,快到靶心的时候却突然往侧里一偏,在齐齐一声惊呼里啪地钉在了靶子边缘处。
赤蛮皱了皱眉,再拈起一箭,又是张弓一箭,这一箭力道极大,喀地一声,穿透了箭靶,钉在了后面的木头柱子上。靶子上啪地响了一声,一道裂纹顺着箭头穿过的地方,从上到下窜了下来。只是这一箭虽然力大,却照样偏了,离红心有三分之远,将将落在边上。
和我坐在一起的长孙龄咦了一声,说道不对。
“你也看出来了。”我咧开嘴说。
“我没看出来怎么回事,不过,”长孙龄又红了红脸,“不过我想堂里又没有风,这箭怎么会突然偏开呢。”
“你看那个穿灰衣服的人。”我低声和他说。黄胡须刚刚站起来的那张桌子离靶子很近,尚且有三五个人坐在那儿,同伙中有一人穿着破烂的灰衣,蓬乱的头发遮盖着满脸苦相,只露出一个弯钩般的鼻子。他低着头,似乎对比试毫无兴趣,只是用手指无意识地弹着面前那只杯子的边缘。
“是那人在捣鬼吗?”
我点了点头,刚才赤蛮放第二箭的时候我可看得清楚,那人一直低着头,却微微屈起食中二指,在箭呼啸飞近靶子的时候,他就令人难以察觉地轻轻一弹。
“那人是个亘白系的术士,”我低声在长孙龄耳边说,“他用气柱打在箭杆上,就能把箭打偏。刚才国无启那三箭定然也是他做的手脚,只是赤蛮弓硬劲足,他便不能将它弹得太远。”
“那怎么办?要告诉赤蛮吗?”
“才不管他呢。”我说。
“可他赌的是你的刀子啊。”
“他要输了,我就把他的头砍了。”我歪了歪头说。
“喂,怎么样,”黄胡须嘲笑道,“你再射也是输了。”
赤蛮垂下手,歪着头想了想,突然大喝道:“胡说!”那一嗓子震得大厅里嗡嗡作响,他突然一拉弓,在上面同时搭上三支箭。赤蛮瞪起一双虎眼,肩膀上的肌肉全都鼓了出来,直拉得弓弦嘣嘣直响。唰的一声,三箭快如流星,一箭接一箭疾飞而去。
我紧盯着那灰衣人,见他鼓起左右双手,作势要弹向箭靶,却猛然间瞪大双眼,眼中尽是恐惧神色。赤蛮那三箭中的第一箭风声劲疾,穿越人群和根根木柱,竟然是直朝他的咽喉奔去。灰衣人大骇,指头一弹,同时两道风柱向箭上撞去,情急之下却打了个空。那箭倏地一声,正中他的咽喉,将他整个人向后抛到了地上。
众人惊骇之中,另两支箭喀喀两声,直穿过大厅走道,已经射中靶子,又是透木而过。那靶子本已有了裂纹,此刻受不了如此重击,啪地一声嘣成三四块,掉落在地,只剩下三支狼牙长箭插在木柱子上,箭羽还在空中摆动。
这一来酒馆里的人蓦然变色,轰隆一声,走道两侧的人全站了起来。铁勒的人虽然比箭作弊被捉住,但赤蛮当场杀人,却是太过分了。
坐在酒馆西边铁勒的人群情耸动,那黄胡须变了脸色,拔出刀来,指着赤蛮就要扑上,却看见那名灰衣人捂住咽喉挣扎着爬了起来。他一站起来,那支箭就掉落在地,只留下脖子上青紫一片,一道血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