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以为他就是这样的男人,没有什么能够让他在乎,他的心仿佛永远都停在高处,让人仰视却又无法捉得住。
然而刚才,就在刚才,他却那样小心翼翼地拥着怀里的女人,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生怕稍一用力她便碎了。
那一刻,就连背影都是温柔的。
远处又有车灯亮起,从身边经过而后渐渐远去。脑海中像是有什么突然起来,她愣子一下,然后恍然大悟。
——终于想起来了,曾经在哪里见过林诺。
看她面熟,缘自很久之前的一份报纸。那时候虽然与江允正仅有数面之缘,心里却早已开始关注他的消息,知道他出入公共场所常有不同的女伴,一张一张,都是不同的美丽面孔。那些笑靥在镜头前大大方方地曝光,如花般绽放。
唯有林诺不同——唯一被拍到的一张,却被江允正以手半遮了镜头,所以面目不甚清晰。当时他拉住她的手,侧身挡着,即使戴阗墨镜,也能看出他的不悦。
原来是这样。
原来只是因为在乎,所以才想着要保护,保护她远离纷扰缭乱的大众视线。
她忽然就想起那日壁球馆内乍现的短暂温柔,想到江允正眼中的那一刹那的恍惚,好像猛地醒悟一般——其实那天他看着她,更像是透过她看见另一个人的影子罢了。
心中瞬间凄凉,泛着一丝疼痛。
她终于还是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出去,也不知他此刻有没有闲暇去看,但毕竟相处几个月,道句再见总还是必要的。
因为离得近,林诺被江允正带回他住的酒店。
坐在车里,她终于将事情经过简单向他说了,也只是短短的几句,而后便觉得瞍沉重,困倦地闭起眼睛。
身旁是那样熟悉的气息。她一直不愿放手。
最后还是江允正将她叫醒,一路进了房间,江允正说:“去洗个澡。”
她依言走进浴室,格外听话。
其实也确实需要放松一下,温热的水冲刷在皮肤上,神经舒缓开来,嘴唇上破了地方微微刺痛。
在淋浴喷头下足足站了半个钟,林诺才走出来,头发湿漉漉地尤自滴着水。因为没有衣服换洗,只好穿酒店里的浴袍。浴袍在她身上显得太大,袖子卷了好几层,松松垮垮地将人衬得更加娇小玲珑。
她的精神已经好了很多,只是眼仍是肿的,哭了那么久又吹了 同,好像脸也跟着浮肿起来,所以一触到江允正的目光,她便不自觉偏过头去。
其实在浴室里的时候,她一度担心他会突然走掉,害怕他去找徐止安,可是出来之后才看见他站在窗口,窗帘没有拉上,外面的夜色浓得化不开。
看着他静静的背影,林诺轻咳了一声,这才发现口子喑哑。
江允正立刻回过身,神色缓和,见她整个人小小地仿佛缩在浴袍之下,十分可爱,不禁笑了一下,说:“好点没有?”
她点点头,却见他又旋即皱了眉过来,还在发展发愣,修长的手指便已经触碰到嘴角。
他的指腹温热,轻轻划过伤处,并不痛,她不自觉抿了抿唇,只说:“没事。”
他问:“饿不饿?吃了东西再睡。”
她是真的饿了。在车里挣扎半天,然后又是一径地哭,消耗了太多体力,所以当酒店的服务生送了夜点来之后,她也不顾什么了,坐下就埋头吃,就差狼吞虎咽了。
小小的馄饨,薄薄的皮包着饱满的馅,晶莹剔透,热气腾腾升上来,香气诱人。
过了半晌,她才觉得周围太过安静了,一抬头,正对上江允正的视线。他仿佛就这么一直看着她,从头到尾都静静地,深黑和眼底有极淡的光在幽幽转动,仿佛有着奇异的力量,令人安心。
她笑了一下,像是这才想起一般,忙问:“你吃不吃?”
床头的灯光将她的皮肤映得雪白,一张脸因为刚刚吃了东西终天恢复了一点血色,有极淡的红晕凝着,此刻乌黑的眼睛望过来,笑容虽轻,却仿佛很璀璨,有光芒在轻盈跳动,好像终于将不愉快的经历暂时忘记,整个人又重新鲜活起来。
江允正起来心头微微一动,不发一言,只是倾身过来,轻轻吻住了她。
像是触电一般,几个小时之前的事再度跳回脑海,林诺猛地一惊,可是江允正的手已经扶住她的脸侧,他的掌心温热动作轻缓,像是安抚又像是在哄小孩子,低低地说:“别怕。”
她怔了怔,他的唇再度刷过她的唇畔,熟悉的感觉在一瞬间侵袭过来,包裹住全身的所有感官。
她是真的不害怕,因为知道这一次与刚才不同,因为知道此刻面对的人是他。
盛着馄饨的白瓷碗被遗忘在一旁,仍在冒着淡淡的热气,原本拿在手里的小勺子随着她的松手,“叮”的一声落入碗里。她犹豫着伸出手抓住他的衣服,好像这一刻什么也都不能想,唯一能做的只有承受,以及下意识地回应。
她想念他,其他什么都不想计较,没有过去也没有将来,只在今夜不顾一切。
被他压在床上,能闻到淡淡的烟草气息,隐约还有别的香味,也极淡,或许是他的古龙香水。
她睁开眼睛,直直地望着他,忽然轻轻地税:“我爱你……”随即声音便又低下去,湮没在一片深吻之中。
第二天清早,林诺睁开眼睛,只觉得异常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