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是你的父亲主动找到我们家,说你自愿嫁给我以换取你们一家的平安,但是你却在订婚当天晚上割腕来告诉我事实真相,请问我有什么错要被你们耍得团团转,这样的屈辱和难堪是我一生的污点,你觉得我不应该恨你吗?”他的声音很低很低,像是害怕别人听到一样。
童烟的眼里渐渐有了悲伤和歉意,她双手抱着腿,将脸埋在膝盖中间,整个人蜷在一起,显得异常无助。
凌骞看着她,眼里渐渐有了不忍,他从未想过自己在商场上的那套尔虞我诈有一天会用在她身上,他说的是事实,又不完全是事实。
他在她的爸爸去他们家之前很久就见过她了,那时自己的公司刚刚起步,家人对于他抛弃仕途选择从商很不能理解,但是他讨厌官场上的那套须臾奉承,他没有用家里的一分钱,没有靠他们的任何关系,自己白手起家,从做电子产品的批发开始,一步步走得很累,很辛苦,他整天奔波于各大电子市场,不停的推销,不停的说好话,不停的应酬,每天回到公寓累得连喝水的力气都没有。
第一次见到童烟的那天,他刚刚陪几个客户从夜总会出来,晚上喝了很多酒,上了车就觉得晕的厉害,开了一段路后将车子停在路边,胃里一阵阵翻搅,拉开车门奔出去扶着一棵树就开始狂吐,身体不停的打摆,站都站不住。
看着地上触目惊心的鲜红色,他笑了,笑得很苦涩,二十五岁的他远没有现在坚强,突然间他就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了。
吐完之后,他连去车里拿一瓶水的力气都没有,就那么呆呆的坐在马路边,双手抱着腿,红了眼眶。
来来往往的行人从他身后走过,没有一个驻足停留的,只当他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醉鬼。
然后童烟出现了,她先是蹲在他身边轻轻的拽了拽他的胳膊,看他没有反应,便低低唤了他一声。
她说了句什么来着,哦,想起来了,她说“先生,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当时已经痛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但还是很清楚的听出她语气里的关心,她没有将他当成一个醉鬼,她知道他是因为身体难受才浑身打颤。
他满头大汗的抬起头,转向她,接着便怔住了。
他觉得自己肯定是产生幻觉了,居然看到了一个天使,她一定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否则不可能有那么灵动而清澈的眼睛,清亮的让人可以直接看到她的心,纯洁、善良、美好!
鬼使神差的,他对她点了点头,很诚实的回答道“我胃疼,很疼。”
后来,这个足足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小姑娘将他扶起来,然后打车将他送到医院,挂了急诊。
急性胃出血,需要马上处理,他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听到她清脆而坚定的声音“你们马上帮他急救,我去办理住院手续!”
然后他就晕了,再醒来的时候,他躺在病床上,眼前是父母焦急的面容,他急切的四下寻找着,哪里还有那个小小的身影。
父母跟他说是一个小姑娘用他的手机通知他们的,他们赶到的时候,病房里就只有还在昏迷的他和一个看护,住院的三千块钱和看护的钱都是她垫的,但是她却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的干干净净。
出院后,他去遇见她的那个地方站了很久,观察了一圈,发现这里距G大的北门只有不到百米,所以他断定她一定是G大的学生,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每天应酬完就开着车在G大北门附近转悠,但是当他的车子从二手桑塔纳换成别克君越,他都再没有见过她。
直到有一天,她的爸爸提着一皮箱钱和一张照片来到他家,恳求他老爸帮忙,他看着照片里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浅笑盈盈的女孩儿,久久移不开眼睛,他替他老爸应了下来,那些钱他没要,只拿走了照片。
他问她爸爸“她有男朋友吗?”
她爸爸很坚定的说“没有。”
他笑了,笑得很是开心,像个情窦初开的小男生,他说“两周后举行订婚典礼。”
她爸爸点头哈腰的离开。
他转身对他老爸说“爸,如果我将来会结婚,妻子只能是这个女孩儿,她爸爸就是我爸爸,您要是愿意就帮帮他,要是不愿意我也自有办法。”
他的老爸与他对视了良久,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轻轻点头。
所以没有人知道在订婚现场他看到一袭白色公主裙的天使时,心里有多高兴,当然也没有人会知道,当看到她面对另一个男人时的失魂落魄,心里有多痛,但是他不后悔,也不介意,他愿意等,等她将那个男人慢慢忘记,等她爱上他。
却怎么也没想到,她会用自杀来逼着自己放手,当看到她躺在血泊中时,他觉得的自己的血液也在慢慢流失,那种从心底深处升起的恐慌让他冷得浑身发颤。
所以在她昏迷的时候,他宣布取消婚约,同时承诺,她的爸爸不会有事,然而他的父亲咽不下这口气,将她爸爸革了职,没收了所有财产。
她清醒后没多久,他去找她爸爸,给了他一笔钱,很大一笔,要求将她送出国散散心,剩下的钱足够她爸妈养老了。
她出国的这几年,他并没有刻意去等她,他也结交女朋友,却都维持不了几个月,一年前,他得知她要回国,那一瞬间心底涌上的喜悦才让他看清了自己的真心。
原来他已经深深爱上了那个有着天使般清亮眼神的女孩儿。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她居然选择了给别的男人当地下情人,她没有回家,也没有找工作,就那么安安静静的被别人包养起来。
那一刻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愤怒、怨恨、懊悔,所有各种各样的痛苦将他冲击的几乎发疯,很多次他将车子停在他们的别墅外面,盯着她的卧室一看就是一整晚。
认识紫嫣儿,纯属偶然,只是无意间听到她的同学叫她“嫣儿”,他回了一下头,看到一双相似的大眼睛,所以他用此嫣儿代替彼烟儿来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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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骞靠在那里陷入深深的回忆中,而童烟却是有些呆滞的看着前方,没有任何焦距,一双眼睛满是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