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青见此,续道:“如若没有,请让我带走他们。”话语顿了片刻,沉下声音:“我想,楼教主应该不想破坏那个约定的吧?”语罢,对同门眼神示意,搀扶着常与往外走,却又在经过我身边时步履停下,“这位姑娘是……”
“唐姑娘,”苏莫飞急步走到我身前,目光激切地道:“你随我们走吧。”我抬头看着他,许久后,点了点头。转身的瞬间,听见身后一道低哑颤抖的嗓音响起。
“唐絮,你就这么恨我……”
身子猛地僵住。
半晌后,我回眸望了楼袭月一眼,摇头道:“不恨。我只是死心了。”
这几日我也常常在想,刚知道真相时那么激烈的恨,是为什么?现在终于想通了。我那时恨的,是我自己,是那个知道一切后还不肯放手的自己。因为即使楼袭月做了这么多过分的事,我却还想要留在他身边,孩子只是给了我一个留下的借口。而现在,我选择离开,爱和恨,都可以不要了。
可,不知为何,心底空落落的。心空了,所以脚下也有些发虚,我身子摇晃了一下,转瞬被一只手臂搀住。我拼命让自己看着楼袭月的眼睛,对他说:“无论你信还是不信,孩子真不是我故意的。”说完,全身强行凝结的真气顷刻溃散,眼前发黑倒了下去。
等再醒来时,我睁开眼睛,朦朦胧胧瞧见有个人坐在床边。我知道是谁,挣扎着想坐起身。苏莫飞慌忙走近,单手按住我的肩膀:“唐姑娘,你身子太弱,大夫让你静养。”对上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我胸口有些发闷,稍后按他说得躺了回去。
这时,苏莫飞走到桌边倒了杯清水,折身走回递到我唇边,“先喝口水吧。”我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喉咙干的像有火在烧却没喝,艰涩地启声道:“你何必还对我这么好?”既然请过大夫,那你一定什么都知道了。我深吸了口气,继续说下去:“苏公子,我和楼袭月的关系,没那么简单。事到如今,你对我再好,我也给不了你……”
“不用给。”苏莫飞蓦然打断我的话,在我惊诧的目光注视中,低声道:“你什么都不用给。”说话间,将杯中的水喂我缓缓喝下,又捏着空杯子眼神认真地对我道:“唐姑娘如果愿意,请随在下回紫宸派。”我摇头拒绝了。刚刚离开楼袭月就到他的对手那边去,我做不出来。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
苏莫飞眸光闪跳了一下,说:“在下明白了。唐姑娘放心,假以时日,苏某的武功定不输于楼教主,到那时你尽可安心回去,我不会让他再伤你分毫。”
我听完他的话,怔怔地望着他,只觉胸口憋闷得愈发厉害:“苏莫飞,值得吗?”
苏莫飞默了片刻,点头:“值得。”
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我努力眨眼不让它落下来,却还是没忍住。我哽咽着低喃:“苏莫飞,你是个呆子。”这种不求回报不顾一切的感情,我也曾经对一个人有过,而那个人,不是你呀。
“唐、唐姑娘?”一见我哭,苏莫飞顿时手足无措,手里捏着的杯子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我见状,抬手擦了擦眼泪,对他笑了一下说:“我没事,苏公子忙你的去吧。我很累,想再睡一会儿。”言罢,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他。
苏莫飞稍后应道,“好,唐姑娘你休息。”脚步声渐渐远去,随后是门打开又重新阖上的声音。
我缓缓睁开眼睛,望着上方的屋顶,昏倒前发生的事情,像走马灯一般,点点滴滴全然浮现在脑海里。我不由暗自诧异,楼袭月竟真的让我轻松地离开了。对于这样,我本该觉得很庆幸,可心头被揪着,生起阵阵钝痛。
或许,又是我高估了自己。对楼袭月而言,他放弃我比我离开他,容易得多。只要等到练天一神功第九重时再把我抓回去就好了,何必留我在身边,看着生厌。
我用手捂住眼睛,另一只手揪紧了胸口的衣襟,许久后才让心头涌起的那阵钝痛平缓下去,忽然,笑了出声。
唐絮,楼袭月的心思你何时摸透过,还在这里想东想西干什么,那个人和你,没有关系了。
以后,我将这事深放在了心底,渐渐被其他的事情掩盖住。直到两年后的一天,我从那个人的口中得知了真相——楼袭月当时并非不想挽留,而是他,无力挽留。
第五十章 我的愧疚
次日一大早,苏莫飞叩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瓷碗。我不用看都知道是药汁,还没喝胃里就一阵阵难受。我是极怕苦的人,从前每次不得不喝药时,楼袭月都会……思绪猛地打住了,还是不由自主的揪了下心。
没有了,那个温柔待我的楼袭月不会再有了。
我自欺欺人了太久,如今终于不愿意再活在欺骗中。可知道真相后,我为何比以前更不快乐?如果,如果我从始至终什么都不知道,会不会一直‘幸福’到楼袭月杀我的前一刻?可是哪儿来的如果。
心中涩然一笑,呼吸微微凝滞。我转眸看着走近的苏莫飞,对上他关切的目光,撑坐了起身。说了声谢谢后,我接过药碗,深吸口气仰头喝光了。却突然发现,其实药也并不太苦。我以前总闹着不肯乖乖喝药,是因为楼袭月在一旁,我贪心的想要得到他多一些温柔怜惜。
如今,没那个必要了。
我转手将那只空碗递给苏莫飞:“苏公子,多谢你了。”苏莫飞接过碗,笑着随口回了句:“不必客气。唐姑娘,你接下来打算去何处?”我愣住回答不出。是呀,我还能去哪儿?离开了楼袭月,我就是无家可归。
我有些惆怅地低下头,心空的像断了线的纸鸢,飘着没有了依托。苏莫飞见此,忙说道:“唐姑娘,你走之后,红叶前辈一直记挂着你。如果你愿意,在下送你去孤雪峰,也能和前辈做个伴。你看如何?”我抬眸打量了他半晌,了然地笑了笑:“谢谢你,苏公子。我明白你的意思。”
谢谢你不露痕迹的关心,苏莫飞,我怎会不懂。那日的打斗中我强行运气,新伤牵动旧伤,经脉必然再次受损。苏莫飞想要红叶前辈为我调养身子,却顾忌着我失去孩子的心痛,没有明说。眼眶有一点发热,我吸了口气,尽量轻松地笑着对他道:“不过不用了,我再喝几服药就好,不用去麻烦前辈。”反正不来出两个月,楼袭月就会来接我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