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你……”铁焰毫不掩饰的心疼之色让媚牵起一抹微笑。
“无妨的,”抬眼看向探路回来却没敢打扰的焰影赤,问道,“可有找到歇脚处?”
“禀宫主,找到一处仅能容下四五个人的小山洞。”
“带我们去看看。”媚拉着铁焰一同起身,随着焰影来到山洞前。
这山洞隐于大树之后,倒也还隐蔽,媚沉吟了一下,下令道,“小南、小西、小北,你们各带几名焰影四下探路,寻找回河州的方向,找到后速速回报。”
“可是……”赵瑯看着媚苍白至极的脸,想到她方才的模样有些担心。
“无妨的,姐姐。”媚看着赵瑯忧心的样子淡然一笑,“就算她们来了,我也有办法挡得一时。”
谷南沉默了一下,将身后的背袋塞到谷东手中,单膝跪下道,“属下领命。”话落便转身领着两名焰影离去。
谷西和谷北对视一眼,也跪下领命而去。
媚让赵瑯、铁焰和谷东先行进洞,自己在洞外停留了一会儿,便进入洞内,递给她们三人,一人一枚药丸。
三人仰头服下药丸的同时,媚突然身形一矮,单膝落地,再次吐出一口鲜血。她这两次的发作太过接近,她自己都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多血可以吐,只希望她们能快点找到路。
“媚……”铁焰蹲在媚的身侧,再次抹去她唇边的血迹,眼中隐隐有着泪意。
媚看着他闪着波光的眼,不言不语,只是倾身靠进他怀中。从不落泪的他,这两日为了她,流了太多的泪。要是可以,她不想再看到他伤心担忧的泪水,可是,她却止不住喉间涌动的腥气,越是压制,越是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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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日过去,四人靠着山壁坐在地上,下面铺着谷南袋中的毯子。
媚靠在铁焰的怀中,虚软无力,这半日来,她频频吐血,视线也早已模糊一片,她知道,怕是不行了。
铁焰看着媚发青的脸颊,心中充斥着恐惧,止不住的战抖,她的身体越来越冰冷,不论他抱得有多紧,都止不住她流失的体温。
看着怀中的她意识似乎也渐渐迷离,铁焰慌乱间灵光一现,急急看向谷东,“谷东,你……不是会过血?”
谷东脸上的歉意让铁焰眼中的期望一点点褪去,“宫主虽然传了输血之法,却不是任何人的血都可以输,更何况,我们没有器械。”
铁焰怔怔地看着怀中毫无生息的媚,怎么办?她吐了太多的血,若是……若是……也不知能不能再醒来。她自己必是知道,所以才会这般苦苦支撑着,想要看到他平安回到河州。
他已能懂得她的想法,自她的一举一动,用他的心,去解读她的。
可他怎能让她丢下他,也不能让她丢下珞珞,丢下未出世的孩子,他们都不能没有她。
思及此,铁焰反手抽出靴中暗藏的匕首,在腕间一划。
这一刀,即快且深,下手无一丝犹豫,而他,神情不动,丢下手中的匕首,捏开媚的嘴,将血滴进她的口中。
“将军……”谷东和赵瑯都猛地起身来到他身侧,却被铁焰的气势所震,无法阻止,只能看着他的血一串串滑入媚的口中。
口中的腥味唤回了媚的一丝清明,熟悉的气息让她知晓身边的人是铁焰,迟钝地意识到铁焰的动作,她无力地挣扎了一下,微弱而模糊地拒绝,“不……要……焰……”
不要这样,焰,没用的,不要啊!焰。媚心里不断的喊着,却无法移动,只能任他的血流入口中,滑进腹间。她的眼前渐渐昏暗,当黑暗完全覆盖时,她唯一的意识是,焰,停下来……停下来……焰……等我……焰……等我……
直到赵瑯上前,一把抓住铁焰的手臂,不顾他的挣扎,用布巾紧紧缠绕住他腕间的伤口。
“够了,够多了。”她喝道,制止铁焰的挣扎,“妹妹也不希望你这般。”
赵瑯的怒吼喝住了铁焰的挣扎,他慢慢地停下挣扎,这才发现怀里的媚已然气息全无,唇边、脸颊上是他的点点鲜血。
铁焰抽回被赵瑯钳制的手,颤抖着,用衣袖拭去媚唇边和脸颊上的血迹,一点一点,细致的如同对待最最心爱的珍宝,他知道,她爱洁净,衣服若是染了污点也会立刻换掉,他小心翼翼地轻拭着,生怕弄疼了她。
虽然知道她只是假死,虽然知道她有可能再次醒来,他还是止不住心中那种失去她的疼痛,止不住那种被丢下的恐惧。
他如那夜一般将她抱入怀中,用自己的脸颊轻轻摩挲着媚的,在她耳边低低地念着,“媚……不要丢下我们,快点醒过来;媚……”
他不擅言词,只能这么一直一直地重复着这句话,反反复复;赵瑯和谷东二人听着只觉得心酸,能相恋相爱如这两人,这世间怕是难寻。
身为帝王,赵瑯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做到,得一知心人,相约到白首。第一次听到媚念这一句话,她只是笑笑,在她看来,天下到处皆芳草,女子本当风流天下。
可是,当她一路看着媚对这男人的守护,看着她一点一点得到他的心,她不是不感慨,世间真有女子,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而这一路上,她亦看到铁焰的真,看到铁焰的磊落胸襟,看到铁焰的将帅之才,看到铁焰一旦付出真心,亦生死相随,至死靡它;这样的她们让她羡慕,这样的铁焰,让她感叹,不是媚看男人的眼光奇特,而是她的慧眼识珠。
谷东却是真正真心接纳了这位将军,宫主的付出并非不值,宫主的守候并非白费,宫主的情路并不孤单,这位将军的情意不下于宫主,只是他藏的太深,不善表达;如今,她相信,若是宫主真有不测,这位将军怕也无法独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