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弄着指间的丝弦,缠绵的音色流泻而出,我保持浅浅的微笑,演绎皇子应有的高贵和疏离。
“殿下天赋过人,相信再过几年便青出于蓝了。”
我恭谦地对答,却忍不住向一旁瞄去。那是我美丽的母后,她的眼中是否也会有一丝赞许呢?
“太傅过奖了,栩儿还年幼,望太傅代本宫严加管教。”
她的微笑像往日一样的完美,目光也和往日一样没有落在我的身上。默默凝视那优雅离去的背影,脑海中是一片空白。
“你们下去吧。”我缓缓闭上眼,听到周围裙裾摩擦的声音,由小到无。
阳光轻抚我微仰的脸庞,淡淡的暖意。
“咝~”
豁然睁开双眼,看见一只小手迅速从我面前的琴身上抽离。
大大的眼溢着一丝水光,几分惊恐,却掩不住好奇地打量。精致的五官就像前年鄯国进贡的那个细瓷娃娃,不,更加漂亮。
将我打量了一遍,目光又偷偷地朝那琴上飘。我忍不住笑出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把目光从琴上收回,有些局促不安地看着我,脸上是不断加深的粉红色,挤出来的声音如同蚊呐:“玄儿。”
好熟悉的名字,一时却想不起来。随手拂了拂琴弦,见那双眼睛亮了亮,我再次笑了起来。不是那演练了千百遍的尊贵的笑,却是毫无法度的张扬。
拍拍那瘦小的肩,我听见自己说:“我教你。”
后来才知道,那个害羞又漂亮的孩子就是我素未谋面的弟弟,就是那个让我美丽的母后唯一一次扭曲了面孔狠狠斥之为孽种的弟弟。
那又如何,我依然与他见面,教他弹琴,每次为他准备一份甜甜的点心。他的母亲不如我的尊贵,他的身边也没有像我那样多的仆从围绕。我却莫名地羡慕他,羡慕他弹出一首简单的曲子时一脸的兴奋,羡慕他将点心屑子撒一身时单纯的幸福。
他常常跟在我的身后喊着“哥哥”,嗓音甜甜软软,仿佛镀上一层蜜糖。他漂亮的眼看着我的时候带着毫不掩饰的崇拜,比太傅引经据典的赞扬更让我高兴。
“玄儿,有什么事的话就告诉哥哥,哥哥会帮你。”我拍着胸脯向他保证,也在自己的心中许下诺言。
一切终结于几年后的一个冬天。
一次突如其来的风寒几乎要了我的命。调养了数月却落下了病根,变得极惧寒,一到冬天便虚弱得要依着暖炉过活。整整三个月我没有踏出房门一步,全然不知外面的风雨,更不知道玄儿曾来找我,被拒之门外后绝望的离去。只知道再见时,他的眼神却已变了,规规矩矩地向我行礼,恭敬地唤我皇兄。
心头暮地一凉,三月的阳光也没了温度。
楚妃突然身染恶疾,从此更加的深居简出。从玄儿见到母后时极力隐藏的敌意和舅舅微微弯起的嘴角,我突然有丝明了。
“栩儿,你才是唯一有资格继承大统的皇子。”
曾日日盼望母后用她美丽的眼睛看着我,专著地对我说话,可如今却只剩下无波的漠然。
那个孩子越来越出色,我却越来越无名。母后优雅的身影有时也略显浮躁,舅舅的眉头常常会拧紧。我依旧是个温和顺从的皇子,乖乖地做着华丽的人偶。没有人知道我低垂的眉眼含着的讽意,更没人知道我暗中所做的事与他们的期望背道而驰。
当父皇的遗诏在殿中被宣读,当满朝文武面露愕然的神色,当威武不凡的舅舅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心中却有种莫名的痛快。
母后啊,从今往后,我只走自己的路!
继续秉承柿子捡软的捏的原则 先捏韩栩 嘿嘿~
番外*无名
“无心无情,只有如此才能参透执天录的精髓。”
这是师傅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无心无情,苛责的条件,我却做到了。做的比预料中的更好,做的理所当然。那百年来无人能解的武林瑰宝就像是为我定做的一般。
“无心无情,恐会孤独一生。”
这是相处十年的师傅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语毕,他便永远地合上了眼。我没有流泪。生老病死是不灭的巡回,缘聚缘散本就是宿命。红尘之中只有我一人,又何来孤独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