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淑说道:“不了。爷这是在做什么?打完了又来示好?若是我昨晚上被打死了,爷今早上过来哭两声,又有什么用?”
上官直没想到季淑竟如此不领情,便皱眉说道:“我知道没什么用,我也说是我一时恼了……只是,你难道就不想想,我因何而恼?”
哪个男人能够容忍自己的妻室被人画出那些下三滥的东西,倘若是别人信手乱来的,倒还可以说,但是花季淑她……她的性子本就……
可是,他自然知道她的性子浪荡,或许会做出那种事来也不一定,又何必动恁般大火气?当见到那图中之人的时候,上官直只觉如烈火焚身。他一忍再忍才未曾就怒气冲冲来寻她,——难道他又错了么?
面前季淑说道:“是一本不知哪里来的烂册子,只靠着那一本东西,就足够你有理由定我的罪,然后心安理得纳新宠了。”
上官直听她话中带刺,越有些愠怒,说道:“不是我欲定你的罪,若同你无关,为何你不跟我解释?至于所谓新宠,不也是你塞给我的么?”
季淑一笑,腿搭起来做二郎腿状,晃了两下,说道:“那么敢问爷,倘若昨晚上我说不是我所做的,你会信我?还是会先入为主的信了那册子跟外头的人言?”
上官直一怔,竟不能答。
季淑笑道:“另外,其实你不用误会,我送暮归给你,也是件好事,暮归温婉懂事,不像是我这么泼辣难驯,也不像是苏倩那样动辄就哭着厮缠,爷虽然爱苏倩的柔婉,不过想必对她也有些厌烦了罢?男人多是这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家花不如野花香,也是时候该暮归出头了,不是么?昨晚上暮归伺候的可好?不打紧的,倘若暮归不好,我们自管去外头再买两个进来,爷你看,你过得何等舒坦?至于我,就不劳爷费心了,我们这日子,过一天是一天,只要爷跟我井水不犯河水,我就谢天谢地了。”
她这一番话,说的极为坦率,更加极为无情。
上官直满心冰凉,并没有想到季淑口舌竟会如此厉害,她并没有口出污言秽语,一字一字,一句一句,却好似刀子。可偏没什么可挑剔的,除了那一股直指人心的冷彻。
在这一瞬间,上官直才真个确认,花季淑,对他已经没了先头的爱宠之意。
她是真真正正的,厌了他,想同他一刀两断。
可是,为什么,又凭什么?
上官直本以为自己会大怒,他也的确有理由大怒,又如何?他不情不愿娶了个女子回来,这女子本就德行有亏,他本是好君子,却被白白折辱。他本是恨她入骨,一直看她死了,却……却又……
等她活转回来,言行举止,跟先前却又有些不同,及至他主动按着她做了那场,他才是真个尝了滋味,可是自此之后,她却反而畏他如蛇蝎。
还要他如何?他已经一忍再忍。
对了,纳妾又如何了?谁不曾纳过妾?何况,暮归是她亲给的。而且他先前也没有就去暮归房内,可是昨晚上,他实在是被她激怒。
方才听了她这么一番话,上官直真是满心冰冷,一时竟没有言语:这个,还是那个曾经死缠着他不放,口口声声叫着“子正”的女子么?
曾几何时,她不肯再喜欢他了?是从祈凤卿出现开始的?
外面有人说道:“大奶奶,公主殿下派的人到了。”
季淑起身,抖抖衣袖,淡淡地说道:“行了,走了。”
她迈步往前走,上官直身不由己地看她,却见她面色依旧是明艳动人,只是那极美的脸上,不再是像以前那个花季淑,仗着身世跟宠爱,任性淫…毒,无法无天的女子,淫…乱时候叫人迷惑,事后却又极为颓然……此刻的花季淑,她的眼神之中,多了某种清明坚定的东西,那种东西,仿佛无人能够动摇。
上官直抬手,鬼使神差地握住了季淑的手腕。
季淑停下步子。
两人并没有就开口说话,季淑转头看了上官直一眼,美眸盼兮,何等动人。他先前也知道的,只是,这刻尤为鲜明。
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此刻他靠她如此近,却偏又觉得这距离遥不可及,似有什么东西,已经从手心跌落而去,再不可得。
季淑望着上官直,慢慢地一笑,她的下巴微微扬着,手一抬,将手腕从上官直的手中扯了出来,轻声说道:“留神碰了我,会脏了爷的手。”
她扫了一眼上官直的脸,眉眼如斯,又带几分冷峭,她哈哈大笑几声,脚步迈向前,衣带迎风一般疾步而去。
上官直后退一步,靠在墙壁上,挺拔的身子竟渐渐伛偻,半晌不能起身。
季淑入了轿子,随之走了半个时辰,到了皇城,过了金水桥玉水桥,天安殿地安殿,穿过承武门,往后宫而去。
朝阳公主所住的是凤鸣宫,那轿子停在宫门口,季淑下地,她不是奉旨入宫,只是被公主延请,身边儿不能带许多人,就只春晓并一个小丫鬟,跟着太监入了宫门,一路望内。
宫门深深,红墙高耸,季淑一路看着,神情淡漠之极,过了两重门,听到里头丝竹调音的声响,然后就见朝阳公主迎了出来,见了季淑,面上带笑,说道:“哈,本宫还以为你不来了。”
季淑行礼,道:“公主相请,怎敢不来?”朝阳公主两只眼睛极亮,上上下下打量了季淑一番,笑道:“好好好,你来。”转过身亲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