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五台进入丛山,已经八九天了,白天爬山越岭追逐,汗出如渖,晚上露宿草堆冷得发抖,身上之肮脏可想而知,男男女女几乎都变成了臭人。海秀人很美,但她已经是令男人掩鼻,连自己都受不了的臭女人啦!
她放心大胆地在漳中洗净衣裤晾上,再写意地在潭中戡水浮沉。
满人对男女之防没有汉人那么假道学,赤身露体并不是可耻的事。凭良心说,咱们汉人有些地方,也没把男女赤身露体看成“怪”事,甚至有些偏僻城镇,女人裸看上身在街上走也不以为怪呢。
正玩得高兴,突然向她晾衣的潭岸游来。
“喂!”她向岸上娇叫:“你不会把我的衣裤取走吧?那可是我仅有的一百零一套呢。”
她的水性不错,踩水术相当高明,上胸离了水面,一双玉乳半裎,那媚笑的神情动人极了。
“呵呵,我还不至于那么缺德。”岸旁出现一身豹装的张家全,坐在一根横枝上,神态悠闲地啃着半条鹿腿。
“你不下来?”她叫:“我不相信你这些日子以来,身上不发臭?”
“我比你们那些人舒服得很啦!我每天鄱在溪里泡上老半天。在五台,我就曾经玩过你这种把戏。”
“把戏?”
“是呀,引诱几个人来捉我。他们以为我赤身露体泡在水里,吃定我啦!结果,我反而宰掉他们。”
“你以为我也在……”
“没有,这附近我搜过了,你们的人都在山上。凭你,还宰不了我。”
“你知道,我一直就没有杀你的念头。”
“因为你很聪明。”张家全用鹿腿含笑指指她:“你知道你杀不了我,你只好利用别人来杀我。比方说,那次在九龙崖,崂山六煞……”
“那不是我派去的人。”她一口否认,游近岸旁:“如果是,我会毫不迟疑地加入,你知道我是什么都不怕的,我并不真怕你。”
“我知道,你很了不起,你是很勇敢的。”
“夸奖夸奖。”她泰然自若地走上岸来,那一身有如出于名匠雕塑的身材,委实具有令男人疯狂,令女人嫉妒的魔力:“张兄,你为何还不罢手?”
她毫无羞态,举动雅致,取腰巾轻拭身上的水滴,仪态万方地拢发,站在张家全面前,丝毫不曾显现淫荡诱惑的神情,是那么自然,那么优美,决不会引发男人的情欲,泰然自若甚至近乎天真无邪。
“我能罢手吗?”张家全跳下来笑笑,也泰然自若:“是你们不愿罢手。我宁可相信你们是对皇帝的忠诚,而不希望是你们那位小皇帝食言背信,派你们来追杀我的。”
“我们谈和,好不好?”她在草地上坐下,腰巾轻轻掩住胸腹重要部分,抬头注视着张家全,嫣然微笑动人已玄,却没有荡意流露。
“谈和?你在说笑话,呵呵!”张家全不坐,倚在树干上吃他的鹿腿。
“我不觉得好笑,我是当真的。”她正色说:“我本来是一个郡主,但我不要。在天下各地走动,我是江湖女英雄;在东者,我是有名的旗主名门妞妞。如果我喜欢,我随时可以恢复郡主的身份。”
“郡主是什么?妞妞又是什么?”张家全一楞一楞地。
“郡主,是王爵的女儿。妞妞,是还没有婆家的大姑娘。皇室的女儿叫公主,小时候称格格。格格最可怜,郡主倒还自由些,所以我宁可做妞妞。”
“怎么说?”
“格格的丈夫称额驸,结婚后不准住在一起,而且不准生儿女,见丈夫一面都要奉准,而且要有嬷嬷陪同,好可怜。郡主没有那么可怕的限制,但不准与内三旗以外的低身份人士结婚。满汉可以通婚,但格格和郡主是例外,不准。妞妞,神气极了,除了爹娘,几乎可算是一家之主,可以任所欲为。比方说,我如果是郡主,我就不肯嫁给你,妞妞则……”
“你在妙想天开。呵呵!”张家全大笑:“就算你是公主,我也不会娶你。”
“我宁可死,也不要做公主。”她抢着说:“你说,我那一点不好?你如果希望我恢复郡主身份,我会设法让你入旗,我爹本来就是旗主,弄个什么王爵给你易如反掌。如果你喜欢在天下各地扬名,我……”
“你,你什么都不要说。”张家全丢掉鹿腿:“我……我什么都不喜欢。”
“我……”
“你很好,但还不够好。”
“为什么?”
“因为你我是死敌,这一点是无可改变的,因为我另有心上人,在我的心目中,她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劳驾,回去告诉你们的人,我给你们一天工夫,明天的正午时分之前,你们必须偃旗息鼓乖乖地、不再玩任何花样诡计整队离开,一直返回五台,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不然,必须有一方死尽除绝。再见,珍珠妞妞。”
“张……家全……”她亟叫,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