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了!”我骂她:“神经病,就算有前世今生,我早喝过孟婆汤啦,会记得什么!”
她狂怒,抓住我头发要往墙上撞,想了想,忍住,把我的头顶在墙壁上,恶狠狠地道:“我管你喝过什么,这一辈子我终于找到你们,等了那么久,我决不会放过你们的。”
她的力气真大,抵得我面上疼痛,我贴住的大约是一幅画,上面凹凸不平。
“来,看看这个。”她突然大力把我头发拉开,一手提起桌上台灯,让我的脸对着墙面看。
那果然是一幅油画,画中一个女子坐在丝绒长沙发上,笔直黑沉的长发,面孔像羊脂玉一般白腻,她的眼珠是黑色,明亮若星辰。
“看,这就是以前的你。”她欣喜万分:“这是泽为你作的画,你不记得吗?”
我呆呆看那画中美人,果然,她的五官与我相似,但,比我美了千倍万倍。可是她的眼睛,如此忧伤刻骨,像有无数领悟绝望隐藏其间,她努力要关住它们,可是,却显得更加矛盾
不知不觉中,萨宾娜松了手,我自己慢慢走过去,用手抚摸画中人的脸。
“她真美。”我喃喃自语:“可是为什么眼神这么忧郁?她过得不好吗?”
“不错。”萨宾娜笑:“她不快活,一直就是这种模样,到死都是这样。”
她把台灯举得高高的,映着画中人的脸,那双忧郁的眼睛,几乎可以穿透我的身体。她穿着华丽的衣裳,戴名贵首饰,有专人为她作画,生活如宝如珠,可是她仍然伤心,为什么?
突然,我心头大痛,如有千斤巨石压下来,不是撞,只是甸甸地压着,透不过气来,我捂着胸,不自觉慢慢弓起腰。
“你怎么了?”萨宾娜惊喜地笑:“你想起来什么了吗?”
不,我根本想不出什么前生的模样,可在这一刻,我分明感受到画中人的痛苦,她是怎么死的?我觉得,或许,在身体死之前,她的心已经死了,你看,那双眼里的悲哀,简直幻灭若灰烬。
“朱姬,你想起来了?”她抓住我不放,眼里发光:“我找了你这些年,寻遍各个国家,只为等这一刻到来,你快同我说话,你看我这些年是不是改变很多?”
“对不起。”我说:“我以前并不认识你。”
“你撒谎!”她脸色本就苍白,此刻透出死青色,十指尖尖几乎刺入我的身体,我吃痛不住,叫出声来:“小姐,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怎么可以这样。”她狂叫,声音盖过我,如一个疯妇,然而有着大红嘴唇雪白冷静的脸,在房间中嘶嘶尖利:“朱姬,你可以变得丑、笨、穷,但你怎么能忘记以前。”
我正怀疑她的神经快要到崩溃边缘, 她又松了手,把我推到墙角处。
“你是故意的。”她瞪我,说:“你故意在死前诅咒我,因为如果没有我,你就不会死,你恨我和笙,你咒我,说我不会再快乐,朱姬,你果然得逞了,可是现在,你居然说不记得了。”
“我……。”
“闭嘴。”她怒喝,我哑了声音,老实地蜷在墙角。
“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很想找人说说话,她能够知道以前的萨宾娜与现在的萨宾娜的区别,这些年,我唯一的乐趣,便是能找到你们……。”
她并不看我,瞪着房间的某处,可又是在对我说话,我摸不着头脑,浑身打颤,缩在地板上。
“看,你都忘了,真开心呀,人就像张白纸,涂涂抹抹过一生,然后再复来,不必带有以前的印迹,原来,忘记才是一切欢乐的源泉。”
她再看我时,脸孔还是阴白,但眼睛却已经变了,有了种领悟的、绝望的神情,就像墙上挂的那幅画,悲伤至灰烬。
“多可笑,我和笙打了个赌,一定能找到你们,一定能让你们在一起,可你们都已经忘了,各自寻找新的情侣,虽然你仍然是黑长发,泽保留着临死时的浓绿色眼睛,你们仍不自觉的喜爱彼此的模样,但你们终究都忘记了。”
她说得那么悲伤,渐渐的,我开始受到感动,就算她是一个疯女人,可她的不快乐却是真实,我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