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了?”我谄媚地靠在他肩上蹭了蹭,发动赖皮宠物狗攻势。
他不搭理我,但脸却有些板不起来了,有些忍俊不禁的样子。
“不生气了吧?”我趁着他松了手臂的时机,跳下地来,笑道,“我去清竹那看看,等会回来陪你在园子里散散步,中午让厨房做些好吃的、设个家宴如何?”
“不必。我昨日已在城北轻雨楼订了位置,那处风景尚佳,去略散散心也好。”他也随着我正经起来,“晚上回来后,若是太太心情好,再和全家人小聚便是。”
对了,这倒也是。我刚反应过来,此处和21世纪不同,小辈的生日哪有随随便便就麻烦长辈赏脸一起庆祝的道理。罢了,这倒也好,便随着李暮阳一起出去约会加偷闲好了。
既定了时间表,我就赶紧去清竹那边视察了一番——那丫头似乎也刚被谢琛找出去约会了,屋里只剩清菊在裁剪衣料,橙子偶尔打打下手。
嘱咐了几句之后,我回家换了件体面衣服,又仔细对镜画了妆。好容易折腾完了,我却越看自己的镜中模样越觉得不爽快,你说这五官单拿出来哪个都挺端正的啊,怎么配到一起就这么路人呢?就连我高超的化妆技巧都不能掩饰本身姿色的平凡!
过去还不觉得这问题如何严重,可现在事情进展到了这一地步,我难免暗自将自己这副皮囊和李暮阳的清雅风姿对比,说实话,我还真是有些自惭形秽了。
“红叶。”
我正咬牙切齿地对着镜中倒影碎碎念,忽然听到门口催促声又起。
“好了好了。我这就来。”我对着镜子恶狠狠做了个的鬼脸,这才起身出去。
鉴于古时风俗限制,在人来人往的街上,我和李暮阳都只能完全杜绝刚确定恋爱关系的男女所热衷的打情骂俏、搂搂抱抱、甜言蜜语……好吧,其实这些都不是常态,关键是无论见到了什么,我都不能借题发挥来挤兑他,更不能没形象的呲牙咧嘴狂笑。
好在超了近路之后,很快便到了订下了席位的轻雨楼。
店小二引着我们到了二楼靠西南角的一处座上。我将点菜的任务全盘推给了李暮阳之后,便打量起周围环境来。
难怪他要订了此处位置,这酒家果然与别处不同。北边虽沿街,但也很清静,并无城中市集旁的喧嚣,而那边的座位陈设看起来也略微简单;而其他三面则铺陈精巧雅致,以偏南方位为最。这店中,所有座位皆是临窗,中间空着的大片地方仅有数盆盆栽隔断视线,其中隐约置着熏香小炉,散着几不可闻的清甜飘渺香气。
透过我们身边的窗子望出去,正对的便是一倾碧波,此时春寒料峭,大多草木尚未曾萌发,但单凭湖畔亭阁、远处似雪梅林便可知此处定然无论四季都是幽雅绝妙之地。
“我听店家说,飘雨之时,这湖上烟雨清濛,景致犹胜过平日。”李暮阳语声带笑,给我这看呆了的人介绍起来,“只可惜,此时时节尚早,体味不到此处最为令人称许的美景。待到日后节气到了,我再带你来,可好?”
我从窗外美景上收了目光,对他笑道:“如此当然好,你可不许推辞抵赖了。”
说话间,旁边桌上两人中的蓝裙女子也笑起来,起身对我们招呼道:“二位可是初来此地?听口音,和本地人似乎略有差异。”她大约二十六、七岁,笑容开朗,然而眸中似有异样神情闪过。
“我们……”
李暮阳按了我的手,接口道:“在下数日前方携家眷来此定居,对此处人情风土尚不熟悉,敢问二位是?”
我反应过来,寻常女子必不会如此随意与陌生人搭话,这人怕也是经过些世面、担过风雨的。而如此说来,她主动招呼我们,怕是不止问好那么简单的事情。
果然,那蓝裙女子又爽快笑道:“我本姓周,夫家姓辛。”又指了她身边的年轻男子:“这是舍弟,周子淇。城南周家二位可曾听过?”
李暮阳微皱了眉。我却突然想起来前几天听邻居王婶提到的家长里短,于是笑道:“莫不是打造首饰鼎鼎有名的周家?……那辛夫人应该就是周家这一代的家主吧?”边说着,我边递了眼色给李暮阳。
那女子点了头,又笑道:“哪里提得到什么家主的名头,只不过是家里一摊子杂七杂八的事情都丢给我管罢了。”
又寒暄几句之后,辛夫人也不再绕圈子:“我前些日子听说重溪李家迁来此处,虽闻名已久,却仅限耳闻,一直未得拜访。今日见了二位,我就想,难不成二位便是李家的当家少爷、少奶奶,故而方才才冒昧相问。”
我暗自咋舌,李家丢人怎么都丢到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了?
李暮阳却并无任何明显表情,只淡淡笑道:“夫人好眼力。”
此后又是一番表面热络,实际毫无意义的客套话。辛夫人言语间似乎常想套出些话来,而李暮阳又是以不变应万变,无论人家说什么,他只答半句无关紧要不咸不淡的话。
我哀叹,做中国人累,做中国的古人更累。怎么话就不能好好说呢,非得委婉来委婉去,为了没多大的事情也得绕上八十个弯子。
他们都是生意场上混成精了的家伙,加上我向来不爱拐弯抹角的说话,我只得摆出微笑样子喝茶,偶尔夹一点蔬菜小口小口文雅咀嚼——这几乎耗尽了我所有的忍耐力,可我有偏找不到什么空隙插嘴。
正当我不住郁闷之时,却恰好发现辛夫人旁边那位周子淇周少爷一直腼腆不语。我心念一动,笑道:“辛夫人,我看着,周少爷大约也有十七八了吧?夫人可曾想过让他也掌理些生意上的事情?”
我这话一出,辛夫人不由怔住,随后露出些惊讶神色,笑道:“我前几个月便听说重溪李家的四少奶奶是个心直口快的爽利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得了吧!变着法说我说话不经过大脑是吧?
我也笑:“这话,按理说我不该问。只不过我们家日后也不经营什么首饰,想来也不必避嫌,再者呢,我也是女人,当然知道女子掌家的艰辛不易,今日见了姐姐又觉甚是投缘,这才随便问问罢了。”
这本是完全的敷衍之词,只不过想让那姐弟俩知道我们不是什么竞争对手罢了,也好还我们个清静,甭再打扰我们这来之不易的约会。
然而,听到我提起女子掌家之艰辛时,辛夫人神色明显一黯,虽然随后便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