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要提抗议,此刻已经连初时的喧闹嘈杂声都一并压了下去,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出。
我斜眼看看李暮阳,见他正抿了嘴微笑,眼中含着揶揄神情。我不由又瞪了他一眼,和缓了语气:“李家刚刚搬到此处不久,大约你们还有许多不清楚的地方,这我也不深究。待会让靳管家和清竹姑娘给你们说说府里的规矩便是了。日后,若再有受罚的,就甭觉得自己冤枉了。相反,我每月也都会拿出来二两银子,哪几个做得好了,我便将这些钱赏给谁。懂了么?”
一听有钱,底下众人纷纷欢喜起来。
“散了吧。”我尚未开口,李暮阳已做了个手势让众人回去各司其职。待到人走了大半,他又沉声道:“靳宓、清菊,你们到我书房来。”
一时,三两名下人略带疑惑的回头偷偷张望几眼,刚一对上我的目光,就马上又扭了头、僵着脖子一路快步走远。
因为还要让靳宓去处置几名小厮的去留、惩罚问题,所以这次书房中的谈话并没有持续太久。简单来说,就是,既然包括靳宓和清菊本人在内的大家都知道他们两个早晚是一对,所以,为了避免更多的闲言碎语,就赶紧找个好时候把婚事办了算了。
俩人固然有点惊奇训话途中没挨什么骂,当然也上演了一番羞涩加上口是心非的戏码,不过总体来说,还算进展顺利,婚事初步定在了三月十六,据说是个良辰吉日。
我看着这俩人出门之后羞涩对望欲语还休的样子,冷汗都快下来了。你说我难得有点得力助手,怎么还都这么不给我省心呢。
“嘀咕什么呢?”李暮阳走到我身后,含笑问道。
我白他一眼:“别装的跟没事人似的。那些嚼舌根子的下人也编排你呢!”
他又笑:“编排我什么了?”
“说你什么正事都没干,天天就让人伺候着养病喝药了!”不知为什么,说这话的时候,我特想冲出去再踹那些八卦的女人几脚。
“哦?”李暮阳倚窗轻笑,“倒也没说错,我也觉得我这药喝的太多了。没病都……”
“我呸啊!”我正窝着火呢,也不待他说完,便挑了眉骂回去,“你趁早放老实点,要不是前阵子你任着性子胡来、不好好服药养病,也未必就拖到现在还不见大好了!这会儿甭再拖累我挨那棺材脸谢琛的数落去!”
李暮阳见我急了,便不再挑衅,柔声道:“下人们说什么是他们的事情,你我心中有个分寸便可,难道还真和他们计较那些琐碎小事去。我是怎样的人,做过什么,难道你还不清楚,何必在意他人的闲言碎语。”
我觑他一眼,重重叹了口气:“得了,不跟你争这个。反正以后你不许再耍性子不吃药,更不许不遵医嘱,这些日子即便束手束脚一些,能快些养好病就是最好了。不然,即便下人们都恪守本分,不乱嚼舌根子,我也不放心你这样去奔忙生意。”
“知道了。”他低声笑道,“我答应你就是。”说完,忽又想起什么,发了半天怔,正赶着送早饭的丫鬟推门进来之时,他忽然说道:“光顾着和你说话,我几乎忘了正事。今日便该和周家把那些精细货品的样子定了,方不误了事情。”又从书房桌上取了封信,交到我手上:“这是我方才写的,给二嫂家中的回信,待会你将此信交给送信之人即可。若是清竹忙完了,便带她去城北咱们家前两天开的香料铺子里点点货。她对香料,大体还是了解的。”
匆匆交代完了,他便转身要出门。
“喂!你急个什么劲啊!”我赶紧追上去,拖了他的手埋怨:“方才还说要好好养病,怎么这会儿就连饭都顾不上吃了?就算急,也不在这一时半刻的。”说着,便吩咐丫鬟摆好碗碟,将李暮阳按在椅上,监督他用了些清粥、点心,这才也放了筷子,和他一起出去。
真是到了办事的时候才发现,得力的人还真不多。
孙葳做账房先生是一把好手,可在待人接物谈生意方面却远不及平日里嬉皮笑脸的靳宓;而橙子虽伶俐得很,却毕竟年少,就算这是古代,咱也不能让个未满十四岁的未成年少女出去忙活的太厉害。这样算来,真能够用得上的,也就只有靳宓和清竹清菊三人。
我在心底暗叹,脚下却并不歇着。先将回信交给送信人,祝福了几句,打发走了他,这便往清竹她们所住的院子过去。
我到时,橙子正在打扫院子。见我来了,她将扫帚斜倚在墙边,双手在裙子上蹭了蹭,笑着迎了上来:“少奶奶!您怎么有空来了?最近都没什么机会见您,早上的时候,您又那么凶巴巴的。”
“呸!”我笑着啐了一口,“平日里我也没少见你往我那跑。本来还说让你跟你竹姐姐她们学着点,日后能帮我管管家,没成想,你还就是一跑腿报信的主儿!怎么,这回不单不上进,反而还学会编排我的不是了?”
橙子脸红了红,缩着脖子一笑,又将我向屋子里面让。
“你竹姐姐呢?”我并不往里走,只站在院中问道。
正问着,清竹已提着水壶出来,见了我,忙笑道:“少奶奶可是有什么事情?”
我点点头:“你要是没事,就跟我去北边咱们家的香料铺子去一趟。少爷让咱们去点点货呢。我估计着,是另外几家铺子要开张了,怕是要用上这边的香料也说不定。”
清竹赶紧答应了,将手中水壶递给橙子,便随我出了门。
八十三 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