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错都没有。是一个女人哭泣的声音,似乎在哭诉,她的生活恐怖得不能忍受,并且这种生活太漫长了。它好像发自走廊尽头的门后面,得汶不能肯定,但他猜测那是通向东跨院的门。在他的印象中塔楼就在那里面。“决不允许试图进入那部分房间。明白了?”
他犹豫了,来这里的第一天晚上就违反格兰德欧夫人的命令,是不是合适?但是太多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有些东西想强迫他离开这里,这是他不能忽视的。他来这里是想找出有关自己的真实情况的。甚至面对着魔鬼,他也要坚持下去。他的全部人生都是在潜伏在他的壁橱或是床下的魔鬼的威胁中度过的,他已经厌倦了这种生活,并且爸爸的死刺激了他,他决心结束这种恐惧。
并且他清楚地感觉到在塔楼上——在那里,不管格兰德欧夫人怎么说,他的确看到一个影子——它掌握着他要寻找的真相。
他试着开门,发现门锁着。这时,一个巨大的雷声突然响了,震得房子直颤,那女人的哭声也没停下来。
得汶被雷声惊得蜡烛脱了手,烛光在撞到大理石地板时熄灭了。一个极不寻常的明亮的闪电突然照亮了整个房间。他跑回大厅,眼睛迅速地扫视客厅,目光最后停在了艾米丽的肖像上。就在这一瞬间,他可以肯定自己看到了肖像中的脸痛苦得变了形,并且原来安详地放在腿上的手现在举到空中抓着什么,看起来是那么的苦恼和绝望。
第四章奇特、早熟的孩子
这个晚上余下的时间,得汶时睡时醒,早晨早早地就醒了。日光照进他的房间时,晚上发生的古怪的事情像噩梦一样随着太阳的出现慢慢地消失了。“不算太坏,”得汶走进他专用的浴室时说,“从根本上说还不算太坏。”里面有一个大个的淋浴器,它后面有一个很合适的浴缸和一个太阳灯,一条厚厚、精美而昂贵的毛巾挂在那里。从前,他和爸爸共用一个狭小的浴室,里面有一个抽水马桶和一个生了锈的淋浴器,没有浴缸。得汶走过黑白相间的、锃亮的瓷砖,拧开淋浴器上控制热水的黄铜开关。
脱掉T恤衫和拳击短裤,看着大镜子中的自己。塞西莉说他光彩照人。由于晚上的意外情况的发生,他还没来得及想这件事。“她说我光彩照人。”并且从表面上看,塞西莉不像是随随便便地说的。
他仔细端详镜中的自己。黑眼睛,黑头发,橄榄色的皮肤。爸爸的眼睛是蓝色的,并且有点暗淡;得汶经常想像他一点记忆都没有的妈妈的样子。得汶想,可能是由于爸爸怕看到她的样子会再次陷入失去她的剧痛之中,因此家里一张她的像片也没有。现在他怀疑他真正的父母也许是意大利人,或是西班牙人,或是长着黑眼睛别的国家的人。土耳其人?阿拉伯人?吉普赛人?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他又看了看镜子,他觉得近一周内他又长了一英寸,他已经有五英尺八英寸高了。他想他的真正的父亲一定很高。他迅速地弯曲胳膊,看着自己的肱二头肌,笑了。“塞西莉说我光彩照人。”
他走近淋浴器,想是不是应有所顾虑,从某种意义上说她是他妹妹,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她不是我亲妹妹。”他果断地对自己说,“没什么可顾虑的。”
他尽情享受着喷头里喷出来热水的温暖,并且他的心情渐渐地平静下来。有一刻他在想,远离那个有东西从窗外进来逼近他、有幽灵的哭声在晚上惊醒他的这个世界,呆在这个除了他自己,没有古怪的声响,没有奇特的声音的地方。
“这是一个隐藏着秘密的地方,”那声音告诉他。“在这里你会找到你的秘密。”
他用毛巾擦干身子,打开衣箱,穿上一条新卡其布的裤子和一件法兰绒衬衫,用梳子梳了梳乌黑的头发,让它自然地垂在前额。
他知道最重要的是,比适应学校,甚至适应这个家庭更有意义的是发现他的过去,他的真相。这是爸爸打发他到这里来的原因。这一点很清楚。走到楼下,他没有看到一个人。日光通过高高的窗户上的纱帘透过来,此时的乌鸦绝壁看起来没什么不好。大理石地板擦得锃亮,水晶饰品闪闪发光。餐厅里,整齐地摆放着水果,加热器中放着米饭和搅好的鸡蛋。浓浓的咖啡的香气散在房间里。
他看了一眼厨房,一个人也没有。有点奇怪,好像家里就他一个人。还不到八点半。他想,塞西莉和亚历山大已经离开这里去学校了——今天是星期五,按计划他星期一才上学,他可以不去。但格兰德欧夫人在那里?那个仆人西蒙呢?
得汶耸了耸肩,开始吃早餐。他吃得津津有味,昨天晚上可没有这么丰盛,他只在哈特福德等车时吃了一个墨西哥玉米煎饼。格兰德欧夫人穿着一件有花纹的缎子长袍走进来时,他正在狼吞虎咽地吃着。
“早上好,得汶,”她说。“我相信你睡得很好。”
他看着她。没有任何声音提示他,他知道她知道的越少越好。“是的,”他告诉她。“我睡得很好。”
“甚至在暴风雨很猛的时候?”
她在试探我?他笑了。“我太累了。”
“我知道你一定在这里。好了,享受你的早餐吧。吃完后,到楼上的游戏室来。我希望你认识一下亚历山大。”
他看了一眼自己叉上的鸡蛋说:“亚历山大?他没去上学吗?”
她那可爱的脸沉下来。“从他来到乌鸦绝壁还没上过学,亚历山大不能到公立学校去上学。
我和他父亲还在商量什么样的教育对他最合适。”
“我想穆尔先生正在远方旅游吧?”
格兰德欧夫人点了点头。
“他什么时候回来?”得汶问。
“我不能肯定。”她喝了口咖啡。“我对我哥哥的事从来也没把握。”
“好吧,我期待着见到亚历山大。”
格兰德欧夫人微笑着说:“我希望你们成为好朋友。他的生活需要注入一些坚定男性的情感。昨天晚上我说过,他是一个有问题的孩子,”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并且很任性,昨天晚上我发现他去过东跨院。”
得汶抬头看着她说:“那时是锁着的呀。”
“他想去的地方,锁着的门也挡不住他。”
得汶想起了什么,“格兰德欧夫人,也许昨天晚上他到过我的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