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撒谎。
“为什么?”陆浩源忍不住脱口而出道。
秦菲筠料到陆浩源会有如此疑问,而且她也并未打算有任何隐瞒,只反问道:“世子可还记得六年前那场冬至宫宴?”
六年前秦菲筠只有九岁,在她母亲去世后,秦庆林这个父亲也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根本没有管过她,府中一应事宜都由新上任的掌家主母周氏管理,可纵使周氏掌握了府中实权,也依旧改变不了她只是一个平妻的事实,自然示秦菲筠这个嫡妻所出的大小姐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但那时她尚未寻到时机把秦菲筠的名字从宗谱上抹掉,宫中举行宴会,秦菲筠自然也在受邀之列,是以周氏和周暖暖设计了一个局,陷害秦菲筠偷了清河公主最喜欢的玉佩,清河公主是皇上唯一的女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平日骄纵惯了的,哪儿受的了一个大臣的女儿偷自己的东西,一怒之下罚秦菲筠跪在雪地里,冬至是一年中最冷的季节,秦菲筠在衣食上备受周氏的苛待,虽然穿了厚厚的棉衣,然而里衬中根本不是棉花,而是丝毫没有御寒效果的柳絮,别说跪着,就是在冰天雪地里站一小会儿也会被冻僵,幸亏陆浩源恰巧经过秦菲筠罚跪的花园,不由分说地把她扶起来,又把自己的手炉送给她取暖,她才没有死在那场大雪中。
当时陆浩源真的只是路过,并没有把那件事放在心上,如今听秦菲筠细细说起,深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方才渐渐清晰起来,微眯着眼睛看向秦菲筠,“那个瘦弱的小女孩就是你?”
当时秦菲筠被冻的说话直打颤,虽然向陆浩源说了自己的身份,但对方并未听清楚,更别提记住了。
“正是菲筠。”秦菲筠点点头,淡然笑道:“时隔那么多年,世子不记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然而您的一次善举,却救了菲筠的性命,足够菲筠铭记一生。”
“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你愿意嫁给我?”陆浩源微微蹙了蹙眉,虽然这个英雄救美的故事听起来不错,但这样以身相许,却有种以身报恩的感觉,实在是别扭的很。
“并不是。”秦菲筠想也没想就摇头道:“相比于其他,菲筠更相信缘分天定,既然老天爷有意如此,与我而言,就是最好的安排。”
秦菲筠这句话说的及其平淡,没有讨好,也没有矫情,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我明白了。”不知是否是受了秦菲筠的影响,此时陆浩源心里竟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卿儿看人的眼光当真极准,这个宠辱不惊的秦菲筠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良配。
“如此就好。”秦菲筠微微点头,算作回应。
人总是爱屋及乌,也恨屋及乌的,陆浩源对秦菲筠很满意,联想起她之前所受的委屈,心里自然不忿,冷冷道:“你既然要成为我陆浩源的妻子,辅国公府上上下下绝对没有任何人敢欺负你,至于九门提督府这些欺负你的人,本世子一个都不会放过。”
别的事情他或许做不好,但如何折腾折磨人却是他的强项,这些人……呵呵。
“世子有此心,菲筠感激不尽,只是这不相干的人和事,也没有必要浪费多余的精力。”短短一番交谈,让两个旧时相识之人的心渐渐走进了一些,秦菲筠心里更是无比感慨,但她明白如今并不宜再多提及什么,只缓了口气,继续向陆浩源道:“世子该走了。”
“叨扰秦小姐许久,确实不应该。”秦庆林尚在府中,陆浩源自然明白自己不可以在秦菲筠院中多作逗留,起身向外走去。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秦菲筠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
“小姐,您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么,奴婢为何一点都不知道?”这会儿,丹儿已是从最初被陆浩源威慑的气氛中脱离出来,只一脸心疼地看着秦菲筠。
那一年,她原本是要陪着秦菲筠进宫的,但周氏认为秦菲筠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下贱丫头,且又想着借别人之手置其于死地,自然不会允许多带一个人节外生枝,丹儿只知道秦菲筠回来之后,寒气侵体,足足病了十几日方才有所好转,却没想到其中还发生了这么多惊险的事情。
“事情已经发生了,告诉你们,除了徒增伤心和恐惧,又有什么益处呢?”秦菲筠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大门口的方向,直过了好一会儿,方才缓缓收回,自言自语地叹息道:“这些年,他必定也受了许多苦楚,只可惜我什么忙都未曾帮得上。”